周妙覺得此時此刻的李佑白很有些古怪, 雙目宛如點漆,憧憧燈影下,亮得懾人。
他折騰了她好幾回, 也不曉得究竟是什麽緣故。
她左思右想,大概……隻能是池州特產豆莢餅的緣故了。
周妙清了清嗓子,將竹簡遞到他眼前,恭恭敬敬道:“殿下, 書取來了。”
李佑白這一次終於接過了竹簡, 可惜隻看過一眼, 便隨手擱置一旁,緩緩說:“你的毽子落下了。”
毽子?
天都黑了,把她叫來, 就是為了一個毽子?
剛才那仆從去閬苑叫她, 難道就不能隨手拿個毽子?
周妙不禁腹誹,臉上笑嘻嘻道:“多謝殿下。”說罷,索性又閉上了嘴, 靜待他的下文。
李佑白目光朝一旁瞥去:“毽子在桌旁。”
周妙順著他的目光,扭頭一看, 桌腳處立著的果然是白日裏踢過的毽子。
她想也沒想地俯身去撿。
李佑白垂眼隻見她烏漆漆的腦袋停在了桌邊。
他坐於木輪車中,甚少見到她的發頂。
她的頭發漆黑發亮,燈燭投下的一團光暈閃爍其間, 兩隻喜鵲被倏然照亮, 如沐日光。
他腦中忽而想起了先前見過的月下的周妙, 她烏漆漆的腦袋彼時斜靠在榻前。
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她發間綴著的梳背。
她的頭發質地柔軟, 溫溫熱熱而那一柄梳背卻是冷冰冰的。
察覺到一隻手忽然摸到了她的頭發, 周妙嚇了一大跳, 想要立刻起身, 卻又不敢。
“殿下?”
李佑白適才如夢初醒,鬆開了停留於她發間的手,顧左右而言他道:“此梳背似乎是被補過?”
周妙鬆了一口氣,捏著毽子,直起腰來,口中解釋道:“是啊,上一回在盤雲山中摔下馬車來,便摔斷了。”
李佑白回想起來,他先前的確見過這一柄梳背,她用摔斷的梳背劃過他的袍角,為他包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