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的一年,持續幾年的旱災悄然在人們的印象中淡去。
春三月。綠樹抽新芽,草地開黃花。被掩蓋了一冬的麥子開始返青,瘋了一般地長。
山間林鳥叫,村中人聲沸。新年新氣象。
官道上,叮當的鈴聲回響。噠噠的牛蹄徐徐落地,後頭拉著的木板車上堆積著厚實的棉**草。一老者躺在牛車上,麵色紅潤,但頭發已然半白。
“阿榛呀,咱們快到了吧?”
高高堆起的大包袱中,一個小腦袋從其中鑽出來。“阿爺,我不知道呀。”
“怎的會不知道呢,咱們從縣裏走的時候,你阿爹不是跟你說了什麽時辰會到嘛。”
小家夥隻有五歲,頭上紮著兩個童子髻。一左一右。上邊係著紅色的頭繩。五官極好,圓葡萄眼,高鼻梁,小嘴巴。臉上的嬰兒肥正圓,說話小嘴一噘一噘的。頗為奶氣。
聽到阿爺什麽都不管的聲音,小阿榛氣悶地往包袱堆裏一埋。
索性不管了去。
他明明才五歲,阿爺都好多個五歲了。什麽都要問他。
到底誰才是阿爺!
老者像是沒察覺到小家夥的怨念,繼續道:“要我說,小阿榛還是呆在家裏的好。有吃的有喝的,何必跟著爺爺走了一路過來。”
“這會兒倒是嫌棄阿爺了,當初抱著阿爺的腿又哭又鬧地要跟著過來的人是誰?”
小阿榛抱緊自己圓滾滾的小包袱,看著自己的手背上的窩窩癟嘴。“都怪阿爺。”
“嘿,阿爺可沒有欺負我們阿榛。”
阿榛往厚實的車板子上一趴,悄悄紅了眼眶。
牛車漸漸駛入大泉村村口,老爺子“哎喲”一聲扶著自個兒的老腰起來。“小阿榛,咱們到了。”
隔著重重包袱,牛車上的小崽崽隻能看得清背上那片紅色的小馬甲。
呼吸沉緩,像是睡著了。
老頭索性不管他,就在村口伸個懶腰。打個長長的嗬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