八月驟雨,夜空中連劈了兩道閃電,站在臨窗的葉照顫了顫,尤似魂夢驚醒。
屋中沒有點燈,一片漆黑。原也不是她熄得早,實乃五六日前燈燭便已經用盡,未再有人送來。如同這數日裏的膳食,亦沒有多少規整的。
無光尚且能度日,然缺水缺食卻是難捱。自然,這是對於常人而言。
葉照早年在霍靖手下作暗子,因根骨絕佳,是難得的練武奇才,遂學了不少上乘的武學,可調理內息,以龜息法減少體能消耗。
蕭晏知曉她的能耐,方在一月前盛怒之下,謂左右道,“將她給本王扔回屋裏,誰也不許去理她。”
他說這話,大抵是道給他自己聽的,莫再去理她。
隻是落在侍從下人口中,自是變了味道。
他們多來都覺得是自家殿下終於看清了這個女人,由她自生自滅。饒是如此,他們依舊覺得殿下還是心軟了些。
是故,便作主在衣食用具上磋磨她。
左右她不過是反賊霍靖的一枚暗子,於軍法論,萬死難恕。
夜風撲麵而來,葉照尤覺鎖骨兩側一陣生疼,遂抬手掖了掖脖頸處的麻巾,將鎖骨裹嚴實。
她坐下身來,在桌案上拿過前日省下的一塊胡麻餅掰成小塊,擱在杯盞中。然後摸索著拎來茶壺,倒出一點涼水澆在餅上,讓它泡得軟和些。
漆黑的夜中,又劈下一道閃電,照出她瘦削無血色的麵龐,和幹裂的唇瓣。因鎖骨蔓延的疼痛,吞咽亦有些困難。
為緩減疼痛,進食方便些,她仰頭抵在榻背上,慢慢嚼著,一點點強咽下去。
遠遠望去,體態如同垂暮老嫗。
然而,今歲她不過二十六,尚是年華正好時。
一炷香的時辰,她就著半壺早已涼透的水,用完最後一張餅。
雖是殘羹冷炙,到底腹中覺得踏實了些。
四年前,因被穿琵琶骨,一路重傷逃亡,後又早產生下孩子,她一身心法被破,內力更是所剩無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