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雲彰被劍陣吞沒之後,一直加持在戚無憂身上的枷鎖終於消失。
他膝彎一軟,單膝跪到了地上,弓起脊背,攥緊衣襟,恨不得把手掏進肋骨之間,死死捏住自己的心髒。
穩住也好,直接捏爆也罷,隻要不讓它在裏麵繼續剜痛,怎麽樣都行。
但即便是痛到這個地步,他也沒有滿地翻滾,或者嘶聲吼叫。
若不是有冷汗從他的額頭滴下,怕是要被人當作一尊雕像。
鬼麵少年見慣了被禁咒折騰的人,大多被被剜心之痛折磨過一次,就會變成義父腳邊的一條狗。
像戚無憂這樣一而再、再而三地違抗義父的人,他還是第一次見到。
他負手走到他麵前,一手在另一隻手腕上敲擊了幾下,帶著幾分探尋的意味,說道:“洛雲彰本來就該死,現在不過是得到了該有的下場,蘭芳君何必為一個死人折磨自己?”
戚無憂沒有回答,便是想回答也說不出話來。
一夜之間經曆了三次剜心之痛,他的衣衫都快被汗水浸透,渾身上下虛軟無力,眼前一片一片地花。
靜氣凝神,運轉靈氣恢複體力的同時,還分出一縷心神去聽劍陣裏的動靜。
然而,劍陣之中劍氣狂暴,納入一個人,便如往一片汪洋大海中扔進一粒石子,激起的漣漪太過微小,不等蔓延出來,便被劍風撕裂,吞噬殆盡了。
鬼麵少年觀他神色,扭頭看向劍陣,隱在麵具下的眉頭縱了一下。
在他看來,逍遙劍陣凶險非常,洛雲彰入陣必死無疑。
為何到了最後關頭,戚無憂寧可觸犯禁咒,也要說一聲無用的“抱歉”?
是出於可笑的良心,還是他和義父一樣,認為洛雲彰即便是進了劍陣,也有生還的可能?
記憶閃回到他來荒山之前。
彼時義父正頂著一個小宗門弟子的臉,坐在臥房中與自己對弈,送出傳訊符之後,便讓他去荒山等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