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光微弱, 黑夜靜謐。
蒲雲憶的聲音很低,往常說話時,讓人辨不清冷熱, 像是沒有情感。
可如今, 他低低唱起歌的聲音,在黑暗的夜中,就像是悠揚的塤,分外醒目, 一點一點地散溢出去,能夠將大地喚醒, 探尋著人們心底的柔|軟。
他似是從來沒有這樣唱過歌,連聲音都不太成調子, 因為記不住詞,偶爾會停頓, 斷斷續續的,但他沒有停下來,而是繼續唱下去。
那是一首軟語南調。
是唱著姑娘對於小夥子的羞怯和相思,在采蓮花時再次偶遇, 借著唱歌表露情意。
看蒲雲憶的樣子,他隻是記下了那些念音,並不清楚這首歌的意思。
可他看過來的眼神,在這個夜晚,分外朦朧,就像是,真的在關心她一樣。
溫瑜有些想笑。
她其實是不疼的。
經曆了一百二十九個世界, 生死決斷的瞬間太多, 雖然還沒有像這次這樣反噬強烈的, 但是她早就對疼痛有了預防。
沒有人喜歡疼,而129個世界的經驗,早就讓溫瑜有了一套應對體製,得益於曾經的醫學經驗,在這樣的時間,她能夠將自己的痛感下調90%。
除了最初感應痛感進行調整的時間裏,她並沒有感受到那樣深切的疼痛,現在的感覺,就像是曾經來了葵水時微弱的不舒服。
一點點的痛意和虛弱,讓人在意,但也隻是讓人在意而已,並不會痛得無法忍受。
因此,她笑蒲雲憶的關心。
笑他問自己“疼嗎?”,也笑他,真的為了緩解她的疼痛,出聲去唱著那一首他也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歌。
她想要笑他。
可迎上那目光,看著男人握住袖袍時崩裂染血的手,看著他顫|抖卻仍然堅持不倒的身軀,看著他明明顫|抖卻仍然穩定安然的聲音,溫瑜卻沒有笑出來。
詭異的,她沉浸在他的歌聲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