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嗓音輕不可聞, 顧休休卻聽了清楚——元容就坐在她的右側。
若非是篤定了她的身份,知道她左耳什麽都聽不清楚,他又怎會坐在她右邊說話。
她攥住手中的湯匙,微微用力, 又很快恢複平靜, 執著湯匙在黏稠的米粥裏攪了攪:“小人聽不懂太子殿下在說什麽。”
元容言簡意賅道:“回去。”
顧休休抬起眼:“回哪裏去?”
許是看出了她油鹽不進, 打定了主意要裝作不認識他, 元容不再繼續說下去, 隻是讓人給他也上了一碗清粥,坐在她身旁, 動作不緊不慢地用著清淡的早膳。
她想起身換一張桌子, 還沒站起來, 就聽見他道:“坐下。”
顧休休起身的動作一頓, 遲疑著,緩緩坐了回去。
他不讓她走, 她便不走,反正西燕使臣們還沒起榻——不過就算起榻了, 看見元容跟她坐在一起, 他們也認不出她來。
她臉上的易容,幾乎可以稱作是毫無破綻, 精細到每一個毛孔,不止將耳垂上的耳洞堵平了,就連仿出的喉結都活靈活現, 會跟著她說話或吞咽來回滾動。
而其他的女子特征,也一一被她抹去,身前的裹胸布足足有十層厚,勒的她都有些喘不過氣, 從外表看起來,她就是個不起眼的隨從。
甚至她還專門在途中學習了口技,連嗓音都變化成了粗啞難聽的煙嗓。
顧休休也不知元容是怎麽認出她來的,她原本對自己的喬裝打扮還挺自信。
她往嘴裏送了一口稀粥,抬眼用餘光瞄了他一眼。倘若她死不承認,他又能拿她如何?
這一頓飯用完,那西燕國師才從房間裏不情不願地出來,他實在想不通,為何他們要配合元容,晝夜不停的趕路。
他明明可以讓自己在途中更舒坦些,就算不趕路,他的馬車也能在千秋節前抵達西燕。
起先,或許是西燕國師鑽了牛角尖,覺得元容早一日到西燕,他就能早一日看到元容低微可憐的模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