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說真的, 不是鬧著玩。”巴虎一腳蹬在鐵鍬上,認真地看著他娘的眼睛,她熬了這麽些年, 孩子養大了,男人還是沒一點長進, 該放棄了。
婦人被盯的垂下眼, 臉上一副呆板茫然,像是繃緊的鼓皮。她努力扯了下嘴角,“我都這麽大年紀了,不搞那些花哨。”
“你要是不想再嫁人, 也可以住……”話剛要出口,巴虎想起答應蜜娘的事,他指了下西邊空曠的雪地,改口說:“我給你建個新屋,你想清淨就自己一個人住, 明年我的娃出生了,你再幫我帶帶孩子。不用你養牛養羊,你吃的用的我都給你買, 不想自己做飯就跟我們一起吃。”
婦人抬起眼看著她的兒子, 十五年前,她大哥二哥都跟她說過類似的話,她拒絕了, 他們也跟她斷絕了關係。
“讓娘想想, 我要想想。”她擦了下眼角,強笑道:“阿古拉還沒成家, 三丹也還沒找到婆家, 我要是走了, 他倆就沒人操心了。”
巴虎哼笑一聲,那兩人比誰都機靈,誰對他們有利他們心裏通透著呢,“他倆不用你操心,三丹不愁嫁,阿古拉也不愁娶。”
婦人沒吭聲,用腳碾地上的積雪,餘光瞟到巴虎轉過身鏟雪了,她才抬眼。
“小姐,你進屋暖和著,我來鏟雪。”牧仁大爺從屋裏小跑出來,殷勤地接過沒沾多少雪的鐵鍬。
巴虎瞥了一眼,也讓她進去教蜜娘蒙語。他娘這半輩子挨了尋常婦人沒挨過的打,但也沒吃過尋常婦人吃過的苦,至少牛羊她沒操心過,洗衣做飯很少沾手,看早上拿掃帚那笨拙的動作,估計也沒怎麽掃過地。
他瞅著他娘進屋,掃了牧仁大爺一眼,沒好氣地提醒:“我娘進去了,你也別裝模作樣賣弄自己了,沒人看。”呼哧呼哧的,吵得他耳朵疼。
“胡說八道啥?”老頭麵皮一脹,又勉強甩了幾鍬雪,不得不承認他老了,用力太過眼睛鼓脹的冒金星。他咳了兩聲,低垂著眼沒敢直視巴虎,甕聲甕氣地問:“你娘這次能住多久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