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都到這份上了, 楚懷章卻油鹽不進,說什麽都不肯放他們走。
周書禾倒也也不灰心,瘋子嘛, 確實比常人要難以理解些,她方才絞盡腦汁, 好歹讓楚懷章對他們母子的用處有了個大致概念,不會依著自己的興致隨意殺掉取樂了。
三人共騎一匹棗紅大馬,馬蹄聲踏著雨聲, 濺起泥水弄髒周書禾碧色的衣裙。
他們沿著山路蜿蜒往下。
周書禾坐在楚懷章身前,懷裏抱著歲歲。這孩子一下午都沒有說話, 先前還會哭,現在卻像一個沉默的布娃娃,被大雨淋得失去了神采。周書禾沒有辦法好好安撫他, 隻能用盡全力,把孩子抱得更緊些。
又過了一個岔道, 她悄悄從懷中掏出幾顆酸梅糖,借著歲歲的小身子,在楚懷章視線盲區偷偷把它撒到了地上。
在這一路上,每個分叉口都被她留下了痕跡。
周書禾做事喜歡清清楚楚分門別類,從楚懷章手中救下歲歲這件事亦是如此,縱然她再心急如焚, 也得耐著性子分步驟走。
你已經做得很好了。她告訴自己。不要忤逆一個武功高強的瘋子, 好好安撫他,保住小命,沿著這條河道走, 等黑甲衛趕到, 等祁遇。
然後, 不要害怕——做好你要去做的事。
夏日晝長,卻有黑雲蓋日,未及酉時天地就已經被籠進了一片昏沉裏。
大雨傾盆而下,楚懷章眯起眼睛,看到了不遠處的林間裏,融在一片暗淡樹影裏的監察院黑甲衛。
他“籲”地一聲停下馬,馬蹄敲打在泥濘裏,濺起渾濁的水花。
“下雨容易掩蓋蹤跡,就算是監察院也不可能這麽快追上我們,看來是皇嫂做了一些小動作騙了本王。”他拿出那把月刃小刀,“本王討厭欺騙,所以……”
周書禾轉頭對他笑了一下,捏緊袖中金簪。
像是生靈麵對危機的本能,楚懷章倏地警鈴大作,他沒來得及多想,腕間一陣劇痛,他不由自主地鬆開手裏的韁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