距離那次不歡而散的家宴,至今已過去整整十日。
在這期間,親眼見得雷家內訌的顧南枝幾次萌生搬離侯府的想法,可每每對上雷煙那雙巴巴望著自己的秋眸,卻無論如何都開不了口。
要說這不諳世事的小丫頭,對顧南枝一行真是掏心掏肺的好,衣食住行皆與主人規格同品不說,又對他們身上傷情頗為掛心,每日藥材補物流水一樣送進小院,輔以宋柏回春之術,三人身體恢複得很快——當然,也避免不了雷沛隔三差五就要登門奚落一番。
久而久之顧南枝倒也習慣了,正如雷煙所說,隻道是二姐在外受了氣無處撒火,實際上也做不出什麽更出格的舉動了,聽她嘮叨幾句權當蒼蠅嗡嗡。
這一來二去的,回懟雷沛,竟成了宋柏休養之餘樂此不疲的調劑,漸漸也不覺得此女有多惹人厭煩,不過是牙尖嘴快、格外厲害罷了。
顧南枝原本以為,經那晚大鬧一場,雷鈞、雷沛兩兄妹不得僵上幾個月不通言語,可令人意外的是,雷沛竟主動找上她大哥,又是伏低又是做小地道歉——她在城東經營的香粉鋪子被官府盯上,不得不懇求大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,將她偷稅漏稅之事瞞報過去,補上她財務虧損的空子。
剛正不阿如雷鈞,怎能同意雷沛此等提議?當即一口回絕,但又見不得素來蠻橫的親妹耷眉軟語地哀告,隻答應寬限些時日容她斡旋,雷沛雖仍不滿,但好歹留有餘地,也就作罷。
再後來,闔府上下喜氣洋洋,張燈結彩各處忙動,再無人去計較那些言差語錯的微末紛爭。
原因無他,六月十九宜婚嫁,正是雷府二小姐雷煙的大喜日子。
此時剛過正午,天氣大好,直照得屋內暖洋洋的,顧南枝人在雷煙閨房,膳後困頓,倚著**杆架偷偷打盹。
“阿織!我好緊張!”
“啊?”顧南枝驚醒抬頭,望見梳妝鏡前一抹紅衣倩影,隨口哄道:“緊張…緊張……不緊張,梳妝的嬤嬤一會兒就到了,煙兒不緊張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