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末夏初時候, 天氣詭譎,晨起還是萬裏無雲,碧空如洗,臨近中午時不知打哪來了一被黑壓壓的厚雲, 瞧著像是萬眾身穿漆黑盔甲的神兵鬼將即將開戰, 眨眼之間, 刀槍劍影化作瓢潑大雨, 嘩然落地。
食肆前匆匆停了一輛馬車, 車架前的燈籠是琉璃罩子,竟還護得燈亮, 隻是被雨打得一片朦朧,折出七彩的光棱。
詹阿姥扶著李氏走進來避雨,阿娣一眼看出李氏有些身份, 喚了句夫人。
李氏衝她笑一笑, 就見岑開致掀了簾子走出來, 笑道:“夫人?叫雨堵到我這來了?”
原本李氏去看修葺好的墳莊,下山時碰上了江風林, 因為江星闊又是建莊, 又是移樹, 更截斷了風水, 兩人因此大吵一架, 若不是祈伯父子帶著護院趕到,隻怕江風林還真敢堵著李氏。
“還好是下了山才下這麽大的雨,不然叫這大雨堵半山腰了,可不倒黴。”
詹阿姥笑道:“夫人, 可那江三卻是上山呢。”
“對啊, 哼, 叫他淋個透濕!”李氏挑眉道。
江星闊雖是一時興起移栽了好些樹,但切實把江風林給氣了一頓,李氏原擔心今春本多雨水,樹會長不住,不過墳莊近旁的樹木本就還算繁茂,加上祈伯勤勤勉勉帶著一幫人固土培木,總算趕在一波又一波的雨水衝刷前扒住了根。
香茶瓜子,談天說地,若不是為生計奔波操勞,誰不喜歡這雨日客稀時呢?
大雨捶得人臉疼,可這當口還有一人駕著輛小馬車停在岑、楊家兩家之間,車上又鑽出來一個漢子,往下搬空桶。
他還瞧見岑開致了,抹了把臉對她笑,“岑娘子。”他吼得聲音大,可被雨聲一隔,也隻是剛好聽見。
岑開致淡笑點頭回他,就聽見隔壁鋪子的文豆喊道:“賣完了?”
那落湯雞和落水狗一般模樣的人,正是小街上的一霸歪牛和手下小弟舍七,眼下齊聲應他,“賣完了,賣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