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雍二十二年寒露,天地昏暗了顏色,寒氣夾著秋意彌散在京城裏。
雨水順著屋脊而傾,滴落至下方的油紙傘上。簾中水珠連連劃過傘麵,隨即沒入石板路裏。
引路的小廝先收了傘,回頭微低下身,對著眼前女子恭敬道:“君請稍等,小的現在進去通報一聲。”說完便慢慢退後。
雨中的女子步至簷下,順勢也收了傘,左手稍提襦裙,輕拂去沾到的水汽。而後,她抬起頭,看向牌匾——萬燈茗。
“萬燈,“她念念出聲,須臾便抿唇淺笑,“以一燈傳諸燈,終至萬燈皆明。”
是個好名。
未等片刻,一位老嬤嬤步履緩慢卻顯焦急地走了過來,她先是瞧了女子兩眼,然後難掩眸中疑問猶豫之色。
眼前女子看著隻有二八年華,眉似遠山,下及明眸皓齒,恰如溫婉。隻這身形纖細,肌凝瑞雪,尤著一身銀白素裙,莫名有著一絲病態。
溫扶桑看見老嬤嬤身上的暗紫長裙衣,想必是要見之人的貼身服侍。她將傘立好在茶樓外,右手提著的藥箱才暴露在昏暗的天色裏。
老嬤嬤忙不迭地迎上來。
溫扶桑不動聲色靠近她幾步,聽見她開口:“大夫,奴婢幫你。”
溫扶桑伸手扶到她傾下的手臂,將藥箱稍稍後移,微微一笑道:“無礙。“
老嬤嬤不禁抬頭望向女子,婉婉有儀,定是不俗之人。她收回手,不覺焦急之色已被緩和,“大夫,請隨我來。”
溫扶桑點點頭,跟著老嬤嬤進入茶樓。
與外麵的涼寒靜寂不同,茶樓裏暖氣氤氳。“要說四月初四那夜,月黑風高,軍營頂上的軍旗那可是被吹得獵獵作響。”不顯高亢卻渾厚有力的聲音繞著整座茶樓,說書的先生手提折扇,一下沒一下地搖著,勾著台下眾人的目光。
溫扶桑略了一眼。
她自幼在寺廟裏長大,廟裏喜靜。倒也有一人獨講百人聽的場景,不過那是集體誦經。底下的人是不能有各種隨著自己心意表情的,不似現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