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罷, 鏡容將婚書一合。
葭音怔怔地看著他。
看著他修長纖白的手指捏住婚書的兩角,鄭重而虔誠地將其呈了上來。
他的目光柔和寧靜, 眼底噙著清淺的笑意。那一字字自他筆下、自他口齒中, 如一條溫柔的小溪,徐徐漫至她心坎上。
她愣愣看著紙上——鏡容謹立婚書一封。
對方把婚書塞在她手裏,見她還發著愣, 忍不住笑,“小娘子收好了, 鏡容這輩子,隻寫這一次。”
有暖流順著指尖,緩緩逸上來。
葭音搬出之前未喝完的酒。
拜堂,合巹,結發。
今日, 她要樣樣不落地與鏡容完成。
一雙人跪在地上,寒冬臘月, 屋內無蒲團, 地麵冰涼得刺骨, 二人卻渾然不覺。她與鏡容一般, 跪得端正, 朝著堂上遙遙一拜。
先是拜天地。
緊接著,是拜高堂。
他們轉過身,對著餘三娘的墓地, 福身。
夫妻對拜——
她未蒙大紅蓋頭, 也並無鳳冠霞帔,挽著慵懶的發髻, 戴著最簡單樸素的白玉簪。
沒有珠光寶氣, 沒有滿室映紅。
唯有一雙愛人, 赤誠、熱烈的,怦怦跳動的心。
鏡容也轉過身,與她對視。
風雪呼嘯而來,雪粒子宛若碎玉,砰砰敲打在窗牖上。葭音呼吸頓住,望入男人一雙眼底。
今夜,鏡容是她的夫君。
她是鏡容的妻。
互相對拜的那一刻,葭音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。
她伏在地上,忍不住哭泣。哭聲很低很低,雙肩細微地抖動。
隱約之中,她似乎聽到一聲極輕的歎息。
鏡容攥著葭音的胳膊,把她從地上拉起來。
少女的身形輕盈柔軟,一下就從地上撈起來。她趴在鏡容懷裏,將臉埋入對方的胸膛。
“怎麽又哭了?”
鏡容似乎有些無奈。
果真,女孩子都是用水做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