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氏麵帶笑意, 唇角卻噙著不帶溫度的弧度。女子一襲朱色水紗裙,綾羅綢緞如雲似霧, 帶起一陣香氣嫋嫋。
見鏡容發問, 她又一掩唇,瀲灩秋波直往佛子身上送。
“本宮不過提了她一句,鏡容聖僧, 您緊張什麽?”
鏡容把手搭在琴弦上,使餘音慢慢靜下來。
滿室寂靜, 春色急急探入窗紗,何氏如願以償地看著,身前之人原本波瀾不驚的麵色,終於有了突破口。
他並未看何氏,定下神思。
對方斜斜倚在桌邊, 如瀑的青絲傾斜,瞧著他串在手腕上的佛珠。
“聖僧, 您是出家人, 本宮知曉, 你們出家人最喜歡的, 就是清淨。”
“但您也莫要嫌本宮聒噪, ”何氏看著那串泛著溫潤光澤的珠子,笑,“聖僧近日來做的事, 本宮比誰都清楚。”
鏡容未說話, 也依舊未看她。
何氏並不慍怒。
“不過呢,本宮並不怪您。您喜歡誰, 想要幫著誰, 都是您自個兒的主意, 本宮不攔著你。”
她溫聲細語,一副溫柔體貼的模樣。
“但是呢,本宮也希望鏡容法師您考慮周到了。這大魏,從未有立嫡之說,皇上想把這儲君之位傳給誰,到頭來誰又能坐上這個位置,全看那位皇子的本事——也全看皇子身後,擁護者的本事。”
後半句話她說得十分張揚,且輕蔑。
她雖狂妄,但也有狂妄的資本。她如今是三皇子魏合贇母妃,雖然隻有撫養關係並無生養關係,但何貴妃並非真的想讓三皇子上位。
魏合贇乖順,聽話,又是個沒有什麽主意的,很適合當何家的傀儡皇帝。
至於皇後與六皇子……
何氏瞧向身前之人。
他一身袈裟,脊柱筆直如鬆竹。光霧拂麵,帶著泠泠水氣,無論女人如何言語,他自是巋然不動。
“聖僧,您這般才能,何必要去幫那樣一個皇子。皇後母家您又不是不知曉,哪裏抵得過我何家的權勢呢。六皇子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兒,沒有多少能耐的。您若是跟著他贏了,然後呢,他又能許給您什麽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