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子進了五月後,南嘉就有些心不在焉。
夫子在堂上拿著書緩緩度步,溫聲細語的教學子們朗誦文章。她說一句,學子們搖頭晃腦的跟著念一句。
今天主要講的是倫理親情,教導學子們父母養兒不易,子女長大後定要孝順侍奉。
夫子正講到父母拉扯孩子長大,還未等她盡孝,其女便被捉去服兵役,路途艱苦風雪交加,她埋怨眾人都沒有不幸的事,為什麽唯獨她遭此磨難,為什麽隻有她不能終養父母。
“鮮民之生,不如死之久矣。無父何怙?無母何持?出則銜恤,入則靡至。”
南嘉聽到這裏微微有些恍惚走神,光張著嘴不出聲,拿著書的手指不自覺攥緊,指甲將手中的紙張戳破都不自知。
夫子走到他身旁頓住,皺著眉頭,神色不悅的用書敲了敲他麵前的桌子,問道:“了因,你說我剛才讀到哪一段了?”
南嘉回神,低著頭站了起來。
周圍一幹目光立馬凝聚到他身上,竊竊私語起來。有小聲提醒他詩句的,有嘲笑他走神不聽講的。
夫子眉頭皺的更緊,用書脊敲了敲桌子,示意大家安靜。
南嘉看著手裏的書,他明明知道講到哪裏,卻張不開口,望著書上的墨色字跡,隻覺得所有聲音都卡在喉嚨裏,說不出來。慢慢匯成一股熱氣,躥進眼睛,紅了眼眶。
視線逐漸模糊,書上的字跡越發朦朧不清。南嘉抿緊嘴唇,幹脆不再出聲。
周畔看著前麵的人光低頭不說話,頓時有些著急,小聲提醒他,“鮮民之生——”
夫子聽著動靜立馬看向周畔,她這才把頭低下來,用鼻音小聲哼著“鮮民之生不如死之久矣。”
聽起來隻有翁嗡嗡的一句話,根本辨不清字。
許攸坐在南嘉左上方,扭頭看他時剛巧看到他臉上有淚痕,不由得愣了一瞬。心底雖想著他活該,但見夫子隻盯著周畔,立馬把桌上的書豎立起來,手指頭戳著上麵的句子,指給他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