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年察觉到陆庭予的意图,坚决拒绝,“陆总,我不能再让您帮我了。”
上次陆庭予帮他付了安安的医药费,又借钱给他周转,季年已经还不清人情了,哪里还敢继续接受陆庭予的好意。
陆庭予依旧注视着他,季年态度很坚决,“陆总,我很谢谢你的关心,但是我真的不能再接受你的好意了。”
说完他垂下眼睛,“而且那里医药费太高了,我承担不起。”
他一天打三份工都不够支撑普通医院的住院费,更别说陆港这种连预约都难的医院,花钱更像流水一样。
陆庭予倒是不着急,童乐虽然失忆了,但这股倔强的性子跟以前一模一样,而且他早就猜到季年不会这么容易答应。
陆庭予定定看着季年,语气有沉稳和安抚,“你先听我说。”
季年没办法,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听陆庭予说下去。
陆庭予平静地说:“其实是我们医院最近正在寻找白血病试药的试验者,我认为你女儿很合适。”
季年有些半信半疑,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举办这个,未免也太巧了。
陆庭予透过季年的眼睛看穿他的想法,他从茶几底下拿出一份文件,放到季年面前,“这是医院提交上来的策划书,从上个月开始已经在筹备试药计划,只不过暂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。”
季年探头看了一眼策划书,内容的确是关于试验内容,右下角不仅有提出这个计划的院长签名,落款日期是上个月的月初。
上个月季年还没跟陆庭予说过安安生病的事情,陆庭予不可能未卜先知。
而且他也不觉得陆庭予会为了帮安安转院这么大费周章,他又不是安安的亲生父亲。
这让季年稍稍松了一口气。
不过季年还是有疑惑,“为什么要选安安?”
陆庭予不紧不慢地解释:“这次试验针对的是婴幼儿的白血病,我听说你女儿从出生就患上了这种病,所以很符合我们的实验对象。”
季年有些担心,“当试验者会不会有什么危险?”
“你放心。”陆庭予安抚道:“这些药全部经过动物和人体试验,就算没有效果,也不会损害人体。”
季年听到陆庭予的保证,稍稍放心下来。
陆庭予敏锐地捕捉到季年态度的动摇,他眼里多了几分暗藏的笑意,语气引诱:“还有件事我要提前告知你,这次参加实验的试验者医药费可以减半。”
季年听得手心出汗,这几年为了给安安治病,他花的治疗费不下几十万,他早就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,如果医药费能减半的话,他以后也不需要那么辛苦了。
“不仅如此。”陆庭予卖了个关子,他打开手机相册,翻出张照片给季年看。
季年好奇地接了过来,资料像是从某个网页上截图下来的,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的工作照。
季年之前在网上挂号的时候在陆港医院的网站页面见过这位医生,据说是治疗白血病的权威专家,一次看诊费就要五位数。
季年抬起头,不明所以地看向陆庭予,“陆总,这是什么意思?”
陆庭予介绍说:“这位老医生是主攻婴幼儿白血病的专家,到时候参加试验的试验者由他全权负责。”
季年吓了一跳,顿时觉得这份资料变得烫手起来,没等他开口,陆庭予又说:“如果你愿意去的话,医院会负责帮你寻找合适你女儿的骨髓。”
这一番话下来,季年早就没了开始的强硬态度。
见季年还是有顾虑,陆庭予补充道:“你放心,你女儿转院以后,我不会插手住院和治疗的费用。”
这些话一字一句的凿进了季年的心中,让他有些鼻酸。
自从他苏醒以后,从来没有人像陆庭予对他这么好。
好到季年不知道该怎么报答陆庭予的恩情。
季年心情感动又复杂,声音越来越低,“陆总,你帮了我这么多,我实在没办法报答你。”
陆庭予眼中透出目睹猎物掉进陷阱般的笑容,不动声色地说:“安安治病需要一个好环境,就当是你为我工作,我提供给你的员工福利。”
季年犹豫了,这么大的**他不可能不心动。
陆庭予适当让步,善解人意道:“这件事我不会逼你,选择权在你手上,你回去好好考虑,随时给我答复。”
季年垂下眼睛,目光定格在桌面的文件上。
那是一张申请表。
过了一会,季年还是拿起了申请表,装进口袋里,有些心不在焉地离开了别墅。
季年离开以后,陆庭予拿起桌上那份策划书,冷笑一声,扔进了垃圾桶里。
他打开手机,屏幕紧跟着亮起,页面正好停留在陆庭予跟姚助理的微信聊天,最后一条对话是陆庭予发出去的——帮我弄一份陆港医院的试验策划书,时间定在上个月月初。
陆庭予看着这条微信,随手按下删除,他放下手机,喝着季年给他煮的醒酒汤,满意地闭上眼睛。
看来再过不久,就可以收网了。
季年回到医院,这时候病房已经熄灯,大多数病人都躺下睡觉了,安静得落针可闻。
季年透过门上的窗口注视着安安苍白的小脸,心脏被不知名的情绪揪成了一团。
今晚陆庭予说的话季年没办法不动心。
如果安安真的能进入陆港医院接受治疗的话,不仅不用排队挂号,还能享受最好的医疗技术和环境,说不定身体很快就能痊愈了。
这么好的机会摆在季年面前,他没有理由拒绝。
就算不为了自己,他也要考虑安安。
再这么拖下去,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。
想到安安满脸羡慕地看着同龄的孩子上学校,她只能待在充满消毒味的病房里接受痛苦的治疗,季年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。
季年在门口站了很久很久,直到双腿发酸,他扶着墙壁坐到门口的长椅上,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良久,他掏出从陆庭予那里带回来的申请书,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