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木鐵達輕嗬一聲, “永安郡主,如今跟本帥對陣的可都是你的至親,你獨自一人來我突厥軍營, 就不怕我活捉了你, 拉你去陣前威脅你的兄長叔父?”
厚重的紅木鎮紙磕在案幾上,發出沉悶的聲響。
“因為沒有用。”
周芙既然來了, 就料到黑木鐵達會這麽說,“將軍若是想要以我做餌, 上一次便不會放我歸去。大梁不缺一個養在安樂窩裏的郡主, 我的兄長, 我的至親,不會為了我, 而放下手中的兵刃。”
她嗓音篤定,卻又帶著舒緩的清醒。
“我做完了該做的事,豫州不再需要我,但我的夫婿需要我,我要來陪他一起。”
周芙輕聲開口,她衣著素淡, 幾縷碎發隨風揚起, 碎發之下是一張明豔嬌柔的臉,這眼神裏卻透著一股子讓黑木鐵達也說不清道不明的韌勁兒。
“若我不肯呢?”
“你們大梁的救兵到了,我如今心情很不好, 我不好過,又如何讓你們好過?”
黑木鐵達那一雙鷹隼一般的眸子裏帶著骨子玉石俱焚的勁兒, 閃著漆光的紅木鎮紙在桌麵上又磕了一下, 這下愣是磕破了一個角。
他苦心經營多年。
眼看就要向世人證明, 他生來便是可以帶著突厥子民走向繁榮走向昌盛的那個人, 可如今大計將成,卻被橫插了一杠子,又如何不恨?
“你怕什麽?”
周芙輕嗤一聲,那一雙盈盈杏眼裏閃爍著幾分意味不明的嘲諷,“你怕你會輸麽?”
“你怕你會輸給大梁,從此再也沒有興兵的機會麽?你怕將來天下人都會恥笑你,說你隻知興兵,卻不懂上兵伐謀,白白耗損了百姓的民脂民膏麽?”
周芙步步緊逼,不給黑木鐵達任何喘息的餘地。
黑木鐵達的唇角繃得死死的,他淩厲的目光掃視著周芙,頃刻之間,桌麵上的軍棋鎮紙都被揮落在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