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暗沉下來, 東暖閣沒有點燈,黑暗一片。
順治仰躺在塌上,望著暗中的某處。昨晚一整夜沒睡覺, 眼睛酸楚幹澀, 興許是疲憊到極點,他依舊睡不著。
“我知道。可是皇上,我能有說不的機會嗎?”佟佳的回答,她冷靜到無情的神情,在他眼前不斷浮現。
他無法形容,也不敢去回想當時的心情。
他怕自己會瘋得與她同歸於盡, 一起燒掉,彼此骨灰血肉相連, 永不分開。
他讓她回了李園, 他去了六部。隻有忙碌, 他才能暫時抑製住自己無邊的絕望。
說到底,無論他如何做,佟佳都沒將他放在心上。
“皇上。”門簾掀起一條縫,吳良鏞躬身立在門外, 鬥起膽子輕聲喚了聲, 回稟道:“佟主子已經安全回到了李園, 侍衛已經前去駐紮在周圍暗中守護。待到佟三爺辦完喪事回來當值時, 就讓他去領著侍衛頭領的差使。”
順治的心被刺了一下, 哪怕他對她再好, 她不會領情的。
吳良鏞沒聽到順治的回答, 半晌後小心翼翼規勸道:“皇上, 快到晚飯時辰了, 可要三阿哥來陪著皇上用飯?”
玄燁啊。
順治臉上浮起似笑似哭的神色, 隻有在麵對玄燁時,她才會展露出溫柔,真正笑開懷。
“不用了,讓他自己用吧。”總歸是她的兒子,順治終於開口答了句,沙啞著聲音叮囑:“讓他多吃些,不許吃糖。吃完飯玩一會,不能玩太久,功課寫好後就上床去歇息。”
吳良鏞鬆了口氣,忙躬身應是。手打著門簾,遲遲未曾放下,立在那裏,滿頭滿身的為難。
良久後,順治轉過頭看來。
哪怕是在暗中,吳良鏞看不清楚他的神色,依然心中一緊,覺著好似被一頭孤狼盯住了脖子,隨時可能撲上來撕咬。
吳良鏞隨侍順治左右,常年琢磨他的心思,知曉他此時的心情非常不好,腰都快彎得跟蝦米一樣,連忙說道:“皇上,皇貴妃在門口哭著不肯走,說一定要見皇上一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