虞夫人扑上来就和他拼命:“都是你,是你宠妾灭妻,是你鬼迷了心窍,宠幸狐狸精,是你,都是你逼我的……”
虞二公子虞三公子膝行着爬向虞伯爷,哭着哀求道:“父亲,不要,父亲,您不能这样对母亲啊!”
虞夫人拼命挣扎,不让下人靠近:“我可是皇上亲封的正四品诰命夫人,谁敢绑我?”
虞伯爷冷笑道:“若你还想老二老三老五有脸存活于世,就乖乖地进祠堂。”
一说起孩子们,虞夫人渐渐地冷静下来,不再挣扎。
若是她虞府的事传出去,她的老二老三老五还如何入科举?如何入仕途?
见她消停了,虞伯爷又低头看向一脸震惊的虞飞虎,叹息一声:“飞虎,未想到,你竟是红梅的孩子……”
说完伸手拉他起来。
虞伯爷怀里的赤狐激动地“吱吱”叫着,欲跳向虞飞虎。
“莫急莫急。”虞伯爷轻轻地给他顺着毛:“等这边的事完了,再说你的事。”
秋实转头看向黑麟。
他为何感觉赤狐对虞飞虎很是亲热啊?
虞夫人怒目看着他们父子,手中帕子终于绞断,但她忍着,拼命忍着,转向黑麟,再次哀求道:“道长,事到如今,可以救我豹儿了吧?”
黑麟眨了眨眼睛,袖子对着椅子上躺着的五公子一甩。
才片刻,五公子脸上的黑气渐渐散去,灰败的脸渐渐有了生气,他身子抖了抖,然后一软。
“豹儿?”虞夫人泪眼婆娑,挣脱开下人,扑了过去,抱着五公子哭道:“豹儿……”
五公子渐渐睁开眼,无神的眼珠慢慢地转动着,才转向黑麟,顿时吓得一哆嗦,掀开虞夫人,往虞飞虎身后躲去,哭哭啼啼道:“我错了,我错了,我悔过,都是我干的……”
虞飞虎转身搂着他,摸着他的头发,安慰道:“五弟……”
五公子瑟瑟发抖,眼泪汪汪地道:“大哥,都是我干的,是我……”
他话还未说完,虞夫人猛地扑过来,捂着他的嘴:“闭嘴,休得胡说!”
五公子之前明明一副已经快要落气的模样,才清醒过来,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,竟一把狠狠地推开虞夫人,咬牙切齿道:“都是你,都是你害的,那日若是便让我悔过了,我又怎么会受这么多天的苦楚?你不想让人知道,可如今,这一大院子的人都知道了。都是你……”
虞夫人被推倒在地,头正好撞上石块,眼睛一翻晕了过去。
“母亲……”虞二公子三公子脸色大变,想过去搀扶,可看了一眼虞伯爷,又不敢了。
五公子更是看都没看一眼,只看向虞飞虎:“大哥,都是她,她说那两个贱人恃宠而骄,不将她放在眼里,我便拿了她的毒药灌给那两个贱人吃了……还有小六,也是我……”
虞飞虎一脸的不可置信:“真是你做的?”
五公子猛点头:“大哥,我不敢撒谎,我不想再被附身。大哥,附身太痛苦了,就像一千一万只老鼠在啃我的骨头,喝我的血,日日夜夜折磨我……”
虞飞虎咬着牙怒声问道:“你为何要这样对小六?他从小身子不好,性子温顺淡然,不争不抢,又不出院子,又没惹到母亲和你,你为何要这样做?”
他话音才落,便听一道“呼噜呼噜”的声音响起。
这声音饱含愤怒怨恨,听了让人毛骨悚然。
可这声音只有黑麟他们几个修炼之人,加五公子听到了。
五公子顿时吓得抖如筛糠,连忙道:“我说,我都说。小六一个乡下亲戚来找他,那亲戚带了个小姑娘……”
虞飞虎顿时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,将他狠狠一推,怒斥道:“你还是不是人?”
五公子辩解道:“大哥,我实在忍不住啊!那小姑娘眼睛大大的,乌溜溜的……不就是一个乡下丫头吗?小六为何要生气?为何要威胁我告诉父亲……”
他说着说着,突然往地上一倒,手捂着脖子踢着脚,抖个不停,眼中满是惊恐,含含糊糊地道:“不要……不要过来……我多给你些银子就是……不就是个……乡下……”
他话还未说完,突然双腿一瞪头一歪,鼓着眼睛没了气息。
大戏看到这里,黑麟站了起来,瞥了眼虞伯爷怀里的赤狐,对着它食指一弹。
本来还“吱吱”个不停的赤狐,突然“啊”了一声。
只是那声音很小,周围的人皆围着死去的五公子看,无人注意到它。
黑麟拉着秋实道:“走!”
秋实从五公子身上收回目光,紧跟着祖师爷往外走去。
见他们走过来,青云山仍清醒着的那两位道士连忙低下头,佝偻着背,恨不得钻进人群降低存在感,就怕黑麟注意到他们,要了他们的命。
可黑麟根本未将他们放在眼里,拉着秋实大步走出了院门。
胖三冷眼看着虞家人,心中狠狠地“啐”了一下。
呸!一家子道貌岸然的畜生!
祖师爷走了,掌门那三个弟子竟也不要脸地一路跟到了客栈。
胖三咬着牙叫了一桌子饭菜请他们吃,还送了他们一些银子:“这是盘缠,吃完了就回紫云殿吧!”
可那三人不肯走,他们也想跟着祖师爷。
跟在祖师爷身边多好啊!瞧瞧小哑巴和胖三就知道。
不仅修为日飞猛进,还穿得好住得好吃得好,还威风凛凛。
就刚刚,皇家道观的金丹真人,那么嚣张,还不是被祖师爷轻轻一掌打得口吐鲜血倒地不起?
紫云殿何时这般扬眉吐气过?
他们不肯走,胖三又不能出手打他们,只能咬牙切齿地耐着性子劝他们。
楼下胖三苦口婆心相劝,楼上天字号客房里,黑麟手里端着一杯茶,嘴角含笑地看秋实吃饭。
可秋实此时哪有心思吃饭?
他一肚子的疑惑,恨不得问个痛快。
食不知味地扒了几口饭,又看着黑麟眨了眨眼睛。
黑麟轻声笑了笑:“有话想问?”
秋实连忙点头。
黑麟轻叹一口气:“问吧!”
看来,不问清楚,秋实都没胃口吃饭了。
秋实连忙放下碗筷,擦了擦嘴,斟酌了一番措辞,慢慢地问道:“祖师爷……您……为何……独独……对那……黄鼠狼精……不同……”
黑麟没回答他这个问题,而是转头看向窗口,冷声道:“出来!”
秋实连忙跟着看过去,只听轻轻“咔嚓”一声,窗户开了一条细缝,随着冷风进来一只通体黄褐色的小黄鼠狼。
小黄鼠狼怯怯地爬到他们跟前,身子往地板上一趴,嘴里“吱吱”地小声叫着,一副臣服的模样。
秋实看了会儿黄鼠狼,又看向黑麟。
黄鼠狼精为何跟他们来客栈了?
黑麟瞟了眼黄鼠狼,冷声道:“你自己说!”
黄鼠狼细长的身子瑟瑟发着抖,仍不敢起身,只小心翼翼地道:“回……回禀仙人,小的本是茂山一只修炼百年的黄鼠狼精,刚修出人声,一次外出时差点被猎人所杀,幸得花花所救。花花虽是山里的穷孩子,可心地善良,待小的极好。可未曾想那黑心的虞飞豹……”
说到这里,它黑乎乎的眼里湿漉漉满是眼泪,嘴里发出“呼噜呼噜”愤怒的声音:“花花不过七岁大,还是个孩子,就被那畜生……”
它越说越气愤,牙齿咬得“咯吱咯吱”响:“花花两日未回,小的着急得很,循着花花的气味一路找到城里,找到虞家,这才知道……花花……那畜生不仅……不仅……还活生生地掐死了花花……”
“还有花花的母亲,还有要为她们主持公道的六公子都被那畜生……”
“小的真想杀了那畜生……可小的从未杀过生,小的只敢附在他身上,让他尝尝被折磨的滋味……”
“可他死不悔改……还有他虞家人,把花花母女扔到井里,还去村里放火烧了花花的他们家……”
黄鼠狼精哭得趴在地上、泣不成声。
秋实咬着牙,心中怒气冲天。
太过分,太没天理了。
他正要拍桌子,突然一滴泪滚落下来,流到他唇上,他伸手一摸脸,才发现半张脸皆是湿的。
他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气哭了。
黑麟扯着袖子,帮他轻轻地擦着,安慰道:“不必难过,他们如今也罪有应得了。”
秋实忿忿不平地道:“只有……虞飞豹……死了……旁的人……”
黑麟摇头轻笑道:“他们对曾婉儿下毒,曾家人岂会轻饶他们?”
“还有那盛氏,莫要小瞧了妇人的复仇之心。”
秋实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下来。
是啊!莫要小瞧了妇人的报复心。
虞家成了如今这般模样,不都是因为当初虞夫人受了委屈,报复所致吗?
秋实对着一桌子的菜感慨了一会儿,才想起最初问祖师爷的问题。
‘“祖……师爷……您……为何……独独……”
他低头看向仍趴在地上哭个不停的黄鼠狼精。
难道祖师爷是因为黄鼠狼精对朋友的仗义才网开一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