縫合皮肉是一件很奇妙的事。當年晏綏跟著兆相去老君山拜見道士, 孤身入狼窩,他的掌心也被咬裂了來。冰天雪地,找不到什麽止血的藥草, 隻撐著走到村裏,朝老媼借了根火燒過的針, 一針一線地把肉給縫合了起來。
眼下給崔沅綰敷的是療效最好的藥草,熏的是最清淡的香。大夫自然能瞧出這傷不深,縫兩針就能好。可晏綏偏偏如臨大敵一般, 盯著那處不能再小的傷處,目不轉睛。
他方才掐得狠, 沒有一個時辰,崔沅綰是醒不過來的。與其在崔府裏停留,不如回晏府去。
不, 晏府也配不上她。晏綏斂眸, 驀地想到京郊百畝良園。早先與崔沅綰說過,婚後便搬出去住。那時被事攔住了腳, 崔沅綰也一再找借口推辭,這事便擱置下來。
大夫療傷動作快, 收拾好藥箱後,見地上女大夫那般慘狀, 求情的話不知當說不當說。
“本來是想留她一條命的, 你要是再往後推延些, 興許她就不喘氣了。”晏綏將崔沅綰緊緊抱在懷中, 仔細把她的手包紮好,滿是憐惜。
大夫忙磕頭說是, 忍著惡心給那女大夫掰正手腕, 拿出尋常藥膏給她抹著。
晏綏抬眸望去, 崔發與王氏竟像沒事人一般,靜靜站在原地。他們的女兒差點丟掉半條命,為了一個不成器的胞弟,為了一個偏心的娘,懦弱的爹。
晏綏抱著崔沅綰起身,快走到屋外時被崔發叫住。
“慎庭,方才你說的話有何深意?”
晏綏睨他一眼,“小婿說的很清楚。翟養娘就跪在屋外聽候吩咐,嚴刑拷打,剝皮去骨,有的是叫人開口說話的法子。”
崔發身形一顫,先前同僚私底傳晏綏此人陰狠歹毒他還不信。雪中送炭的好女婿,當是光風霽月的君子。
幾月前,宅老在他身邊吹耳旁風,晏梁一群鬧翻天的小妾,擾得晏老頭疼不堪,竟被晏綏一下處決了來。姨娘是叫活活打死的,屍體扔到亂葬崗裏去,晏梁還生惻隱之心,欲想給她們安葬,可接了個下馬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