筵席結束,酒闌客散,案牘上杯盤狼藉,眾人向老夫人說了些祝壽詞,隨後紛紛走出蕭府。
來時尚且是旭日東升,帶著幾分欣喜和期待,去時隻剩一輪皓月,耳中還殘留了幾聲絲竹管弦,心裏卻是無邊無際的荒蕪。
坐上馬車,天空便急急下起了細雨,碎玉投珠、雜亂無章地打在傾蓋上,一聲聲撞進望舒心裏。
透過車窗縫隙,隻見周圍房屋、花草、柳樹都浸潤在了濕朦朦的水霧之中,好像一幅煙雲彌漫的水墨畫。
前世庸庸碌碌度過了朝暮,未有閑情空聽雨。
望舒手指一下下摩擦著兔子吊墜,軟玉溫暖,內心總算得到些許安撫。
回到家中時,便看見大雨滂沱中,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抱著傘站在門前癡癡等候。素娥攙扶著望舒正要下車,他就打開傘匆匆跑了過來,為二人擋著雨。
望舒抬眸間與他對視上,周圍一切似乎在那一刻驟然定格。
上輩子最風光的大理寺少卿,說過喜歡她,會一輩子對她好的小奴隸——江涼空,如今還在微末時。
望舒在內心唾棄道:“忒,白眼狼,不要臉。”
相較於剛收下他時,這些年來,江涼空眉眼已經漸漸長開了,模樣清秀,聽素娥說府上好多小侍女都會偷偷摸摸給他添衣送食,噓寒問暖。
甚至有時候,郡主來她家中做客,目光總是若有若無,飄落在他身上,言語中隱晦的提到,想養他當麵首。
可當望舒一說,他父親是落難的大理寺卿,一個個都不敢吭聲,淌這趟渾水了。
江涼空還帶著些許稚氣,他脆生生地喚了句:“娘子,你回來啦,小心淋了雨。”
說罷他正要伸手來扶,望舒卻打掉了他的手,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微笑,讓素娥接過傘後,便頭也不回的走了,徒留他在那站著淋雨。
戚容音看見他像個慘遭主人拋棄的落水狗,又散發出她善意的光芒,絲毫不顧及男女之別,接過侍女手中傘後,便匆匆忙忙向他奔來,溫柔地說:“莫要淋了雨,當心著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