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門那天, 望舒一大早便先去拜訪了母親。
她好像一瞬間又蒼老了許多,望舒不敢看,不敢看她那些斑白的頭發, 不敢看她爬滿眼角的皺紋,不敢看她孱弱的身姿。
母親見他們小兩口感情甚篤, 說笑逗趣也沒鬧紅臉, 望舒忙前忙後,又是敬茶又是送禮, 晏希白手足無措想要幫忙, 卻被她一番警告:“去坐著,別來幫倒忙。”
他也隻好呆呆站在一旁。
母親笑得欣慰,握著她的手,說道:“這成家了就是不一樣,做事都成熟穩重了不少。”
她又接著感歎道:“望舒啊, 這些年說來是我虧欠你良多,你冤我恨我,我都認了, 但終歸還是想說聲對不起。”
望舒聽得心酸,埋著頭不說話。
“你外祖父年老體弱, 在京城住得難受,整日念叨著葉落歸根, 要回洛陽。我不是一個好母親,更是一個不孝女, 前半生虧欠太多,後半生隻能一點點彌補。這些天前前後後也收拾好了行囊, 過兩日便要離開了。”
望舒點了點頭, 有些恍惚的應道:“好, 我送你們一程。”
母親見她心情低落,連忙安慰:“長安與洛陽相距不遠,走快些也就十來日的路程,逢年過節我便回來看你。”
不知說者有心無心,望舒卻是暗暗記下了。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,哪怕母女緣淺,親情單薄,她不怕擁有,隻怕失去,“哪有讓阿娘四處奔波的道理,當是我去看望您才對。”
“既然嫁入皇家,又哪是你想來便來想走便走。”
她笑著看了眼望舒的肚子,“這些年婚約一拖再拖,與你同齡的小娘子早就抱上孩子了。”
望舒嗬嗬笑道:“隨緣,不急。”
臨走時,外祖父塞了她許多草藥,“這些天閑著無事跟醫工學了些皮毛。”
指著一包說道:“這個是避子的,不傷身。”
他這大嗓門中氣十足,吼了一聲便引來眾人目光,望舒皺巴著臉,“阿翁,這麽多人看著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