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來的時候帶著靈柩,路途需更小心。陳標回到應天時已經九月底。再過三個月,朱元璋就要登基了。
陳標滿懷希望,等著觀看朱元璋的登基典禮,卻被他敬愛的主公催著去北平當知府。
陳標的小臉立刻就垮了。
這可是洪武皇帝的登基典禮!會寫進課本裏的東西!我怎麽能不在場!
我陳標為主公出了這麽多力,開國典禮上怎麽能沒有我一席之地!
我不服,我不滿,我要裝病!
陳標罵罵咧咧,朱元璋苦笑著安慰自家兒子。
老實說,如果他不是朱元璋而是陳國瑞,也認為主公頗不厚道。
就算需要標兒去北平坐鎮,也可以讓標兒臨時回來圍觀臨時典禮啊。這是多大的榮耀,標兒難道不配嗎?
配,配極了。陳標不僅配站在大臣裏當吉祥物,還配和朱元璋一起祭天呢。
朱元璋心虛極了,給陳標放了一月的假,讓陳標十月底再出發去北平。
陳標便丟掉所有工作,除了給將領們掃盲,連小學裏的教學工作懶得過問,全交給了“太子伴讀”。
反正他離開應天的時候,教學工作都交給了“太子伴讀”。
朱同、劉璉、宋璲三人跟隨陳標,本來是聽從陳標教導,成為陳標左右手,居然被陳標丟去管應天小學和將領掃盲班。
三人叫苦不迭,但連教學工作都做得磕磕絆絆,不敢要求陳標給他們安排更多的事。
在得知陳標是北伐第一功臣,還罵死了陳祖仁之後,他們就更不敢質疑陳標的安排。
待明王登基後,應天小學將升格為國子監,但並非以往朝代的國子監,而是分成小學、中學、大學。
小學為勳貴官宦子弟啟蒙,中學可以推薦優秀的舉人入學,大學就是官員再培訓的地方。
明王成為大明皇帝之後也會開科舉。進士以往會進入翰林院進行再教育,優秀者會授官。
現在翰林們也要進入大學再教育,大學分走了部分翰林院原本的功能。
之所以說“原本”,是因為翰林院後來幾乎失去了“再教育”的功能,成了許多翰林混日子熬資曆的地方。
朱元璋原本不喜歡科舉。他認為學四書五經,學成之後也不通俗務,不一定有用。
何況他一直不被程朱理學門人喜歡,科舉卻要考程朱理學,他不樂意。
朱元璋更想讓各地舉薦人才,想先把世人交口稱讚的人才攬入囊中。
原本曆史中,朱元璋最初也不太喜歡科舉,試圖停了科舉讓各地舉薦。後來,他也是科舉和舉薦並行。
不過後來,朱元璋發現盛世中舉薦的人才和亂世中舉薦的人才完全不一樣。他在當朱大帥的時候,各地舉薦的都是真正有能力的人;現在他當了朱皇帝,各地舉薦的都是豪門世家子弟,才華還沒看到,給他找事的本事一流,還不如科舉選上來的人,才作罷。
後來豪強世族用南北榜案試探朱元璋,又是另一件事,這裏暫時不做贅述。
這個時空的朱元璋和陳標商量了之後,知道了科舉和舉薦各自的好處和弊端,仍舊選擇了科舉和舉薦並重的做法。
隻是科舉的科目會改一改,科舉和舉薦後都要進大學學習三年,經過大學結業考試才能授官。
厲害的學生可以申請提前結業;笨拙的學生三年之後延畢三年就退回原籍,取消進士或者舉薦之位,重新科舉。
李善長找了南北東西分布非常均勻的共一百位文臣,聯名寫奏折向朱元璋提出科舉改革的事,為陳標和陳國瑞背鍋。
陳標感動得淚眼汪汪,親手為李善長做了一個在這個時代製作非常困難的奶油大蛋糕。
李善長看著精美的奶油大蛋糕,差點沒舍得吃。
哪知道有一位即將登基的主公從天而降,帶著三個老兄弟搶蛋糕。李善長隻分得了一小塊。
李善長看著從天南海北趕回來參加明王登基的徐達、湯和、周德興三位明王的狗腿子,真想以一敵四,把包括主公在內的四個人的狗頭捶爆。
陳標從李善長口中得知,自家爹帶著三個最熟悉的叔叔吃掉了李叔叔的奶油蛋糕之後,忍不住對自家爹說:“爹,你不做人,你是真的狗!”
朱元璋厚顏無恥:“我是狗,你就是狗崽子。罵啊,反正都是罵你自己。”
陳標:“……”
我有一隻越來越厚臉皮的狗爹怎麽辦?
還能怎麽辦?親爹又不能扔。
朱元璋的三個發小都回到了應天,陳家又熱鬧了起來。
朱元璋天天和三個發小吃飯喝酒吹噓,偶爾把陳標的弟弟們提起來玩,然後長籲短歎標兒為什麽長得那麽快。
陳標連連翻白眼。
雖然他挺想念徐叔叔、湯叔叔和周叔叔,但見了麵就恨不得這三人與老爹一起滾蛋。
誰希望看到自家老爹天天和老兄弟們在家裏沒事幹,就知道喝酒吹牛?
中年油膩老男人的特點,他們四人占全了。
因為這四個人天天在陳家吹牛,導致陳標離開陳家前往北平的時候非常積極,一點都沒有遲疑,連主公的登基儀式都不想去了。
陳標離開的時候,朱元璋讓陳標把四個弟弟都帶走。
朱元璋胡扯道:“陳家在戰時掌控著主公的錢袋子,待主公稱帝,陳家的事要轉移到戶部身上,陳家該功成身退,以免被猜忌。所以陳家以後的中心轉移到北平,為主公開拓邊疆。我們一家人都搬去北平。”
陳標並無意外:“也對。反正我是陳家家主,我都鎮守北平了,陳家也確實該搬到北平去。”
徐達:“對對對。”
湯和:“是是是。”
周德興:“哢嚓哢嚓哢嚓。”他在嗑瓜子。
這三人回到應天後,就完全從元帥將軍退化成“陳國瑞老大”的狗腿子,每日負責在朱元璋和陳標進行正常談話的時候捧哏,仿佛沒有自己的事做似的。
陳標和徐達短暫共事過一段時間。
看看現在這個徐叔叔,想想戰場上的徐元帥,陳標懷疑徐達人格分裂。
陳家弟弟們對於要離開應天,去環境更加惡劣的北平並無意見。
隻要跟著哥哥走,他們就很高興。
隻有馬秀英很難過。
馬秀英知道,自己恐怕就要長期待在後宮,替朱元璋管理後宮,輕易不得離開了。
幼子們在北平有陳標照看,肯定不會有事。但她這個當娘的長期見不到兒子,馬秀英十分愧疚。
馬秀英一直在隱藏自己心中的難過,不想讓朱元璋知道。但朱元璋怎麽可能不知道。
他決定給馬秀英一個驚喜。
後宮又怎麽了?他又沒打算在後宮裏增加多少人,以前怎麽管,現在就怎麽管。
標兒所在的地方就是陳家,雖然應天會成為暫時的都城,但別說皇後,就算他這個皇帝也不一定非要待在應天。
朱元璋已經翻爛了史書,知道曆代皇帝平時能有三個月待在京城皇宮就算不錯了,大部分時間不是避暑就是避寒,要麽就去京郊園林待著。皇帝所在的地方,就是朝廷所在的地方。
他又不是不去享樂,隻是去“鎮守邊疆”,大臣們不會說他,說他也不聽。
讓陳標沒想到的是,自己帶著弟弟們前往北平的時候,三位太子伴讀帶著應天小學第一批學員,也踏上了去北平的船,要和應天小學首任校長一同去北平開辟應天國子監分校。
宋璲道:“主公說,勳貴子弟們不能一直待在應天這個安穩的環境中,應該去吹吹北平的風,看看北邊的戰場。”
陳標臉都黑了:“如果出事了怎麽辦?!”
宋璲道:“主公讓我們放心,他們的父輩會輪流去北平帶隊出征,出事了他們的父輩自己抗。”
陳標的臉立刻不黑了:“哦,那沒事了。”
也就是說,自己到了北平還要操心這群勳貴子弟。罷了,都操心幾年了。
陳標抱頭哀歎:“主公還真是壓榨人啊。這麽壓榨我,我會長不高!”
劉璉和朱同在那沒心沒肺的傻笑,唯一知道陳標身份的宋璲歎了口氣。
那有什麽辦法,你是太子,主公不壓榨你壓榨誰?
陳標又問道:“這些人跟著我去北平,他們日常生活怎麽辦?”
宋璲心中更可憐陳標了:“主公說,你看著辦,反正他們平日也多住校。”
陳標:“……”
陳標:“毀滅吧。我現在就掛印辭官,別攔著我。”
我要帶自家四個弟弟就罷了,我還要管這群學生們的日常生活?!
“咳,標兒,別這麽生氣,我會幫你。”宋璲看著氣瘋了的陳標,安撫道。
劉璉道:“對啊對啊,放心,有我在。”
朱同嚴肅道:“我也可以。”
陳標怒道:“可以個頭啊!你們單獨生活過嗎?離開過家嗎?我需要照顧的人除了那群學生,還有你們仨!!!”
三人同時沉默。
他們雖然很想反駁,但他們心裏真的沒底。就算他們的父親在外地奔波,他們留在家裏的時候,也有母親和長輩照看。現在獨自出門生活……難道真的要被標兒照顧?
不,我們的自尊心不允許!
劉璉傲氣道:“不要小瞧我!”
宋璲和朱同紛紛點頭。
陳標“嗬嗬”一聲,帶走了他們的書童,讓他們嚐試著自己在船上過幾日。
別說幾日,就第二日,三人便因為穿不好衣服梳不好頭發而不敢出門。
他們三人都算得上寒門。但寒門寒門,身邊也是有仆人照顧的。
陳標麵無表情道:“我先讓人教你們獨自穿衣梳頭。”
陳樉陳棡:“什麽,居然有人不會獨自穿衣梳頭!”
陳狗兒陳貓兒:“還不如我們?”
宋璲、朱同、劉璉三人羞憤欲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