寧樂公主慣作趾高氣昂之態,她往下稍睨著眼,看著跪在自己腳邊麵容清冷又俊逸的少年。
心下幽幽地道了句可惜。
“你叫什麽名字?”
“常生。”對方恭然回。
常生……寧樂跟著低聲輕述了一遍,而後眼瞼斂住,語氣也微揚了些,“起了吧。”
常生應聲直起膝,背脊不屈,可卻始終黯然垂著眼,似想盡力不留存在感一般,將自身麵容神情一俱掩下。
生得這樣好看,還怕別人看不成?寧樂見狀,心頭倏忽間生出更多的興致來。
不過隨他站起,寧樂這才慢半拍地發覺,她的俯視睥睨忽的變成了被迫仰視,他,當真生得好高。
其實皇城內各宮苑值任的太監不在少數,其中有上些年歲的,更不乏有年輕的少奴,可這些人大多身板佝僂,姿態躬卑,更不敢平直視人,而常生卻如鶴立雞群。
即便,在察覺她打量的視線掃下後,他也立刻將腰彎下,態度恭謙,可他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情緒,哪裏透露著絲毫懼怕順從,分明是暗含危險的挑釁。
寧樂常受慣寵,還從未見過這樣的神色,於是隻覺有趣地往前邁出一步,想認真地再打量他一番。
可距離一近,常生目光忽的一凶。
是戒備,他那眼神居然是在警告?有意思。
“喂,你躲什麽,難不成是背著人,偷偷藏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?”
寧樂目光覷下,明顯是對他有意的逗弄,於是唇角不自覺向上輕揚,隱隱帶著戲謔之色。
可常生此刻卻不能像公主這樣輕鬆,辭花節刺殺梁帝一事絕不容有失,若再錯過此次時機,不知又要等上幾載,師傅經年的血仇沉沉壓身,他們每一個師兄弟都做好了隨時去追隨師傅的準備,他們不懼死,卻唯獨怕梁帝繼續無恙安然,叫師傅白死不能瞑目。
今日,他冒險要向外傳出的,就是辭花節當日巡衛營在各宮門處的換班值次安排,乃為安防絕密,霍厭將軍也是午時才剛剛向梁帝作行交奉,而他因著在梁帝身邊值守之便,偷偷將所列名單一行行背下,而後靠著記憶天賦,私下裏隱秘小心地謄寫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