虫族之重生攻略手札

第47章 极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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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知道为什么,范博元最近总觉得背后有点发凉,好像被什么东西从后面盯上了,可是一回头看又什么也没有。

他不自觉地回头一瞧,一眼就看见了刚刚下课准备往外走的兰泽,怀里还抱着一本书,穿着常服时简直不像个军校的学生。

其实他训练起来也不像……哪有学生能硬抗二十分钟a级重力模拟的?

范博元想起睡前回忆起来的那双眼睛,浅浅的琥珀色在阳光下闪烁,像是剔透的宝石,却有种无机质的冷漠。

没想到池中校就是那天的军雌,被胁迫得话都不能多说一句了,还敢借工作的机会报复雄虫。

要是换了自己,估计一听到L系列组件就屈服了,反正都已经是雄虫的手下败将……不对,他得支棱起来啊!

范博元下意识去看兰泽,兰泽已经走到门口,察觉到陌生的视线,转头看了他一眼,眼神和在考场把他扔上机甲前一模一样。

范博元猛地往后仰,好像被什么猛兽扑到跟前,忽然想起一个多月前自己在匿名版发的帖子。

虽然他说了池中校的坏话,但这两个人不是对头吗,兰泽应该喜闻乐见才对……

范博元还是打开了论坛,第一眼就看到99+的回复。他战战兢兢地点开,最新一条回复就是“楼主,这不得给池中校做五万个蹲起赔罪?”

范博元:?!

兰泽走出教室,这时已经是晚上了,明亮的走廊外天色昏暗,窗台上积着薄薄一层雪。

现在正是人多的时候,他娴熟地绕到拐角处的楼梯间,下到地下二层。

纯黑色的车辆停在车库里,流畅的线条仿佛蛰伏的猎豹。还是那辆特别订制的陆行车,兰泽把它开过来后就扔在了这里,一个多月之后才想起来。

池自从被他带着飙过一次车之后就养成了抢着上驾驶座的习惯。即使开的不是陆行车,开悬浮车也不让他碰方向盘。

兰泽坐进主驾,把车顶和四面的窗都关上,就成了一个不受人干扰的小世界。车辆嗡响着启动,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,驶入纷飞的大雪中。

池刚刚下班,准备往外走,就接到了打给他私人号码的电话:“工作结束了?”

“已经没事了……”池将文件归档入库,关上资料室的大门,“您今天没有别的安排吗?”

平时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训练的,兰泽看起来对这些不甚在意,实际上练起来比谁都狠。

连他都不敢贸然尝试的S级重力模式,兰泽却毫不犹豫地用了,压力再强腰也不会弯下来一点点,可见对自己也毫不留情。

对敌人狠的前提是对自己更狠,池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,他也不会阻止雄虫。

但看到兰泽对自己下狠手的时候,胸腔里还是会忍不住揪紧,像是装了一颗发条上过头的机械心脏。

兰泽:“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你?”

“只是我的猜测而已。您今天的课已经结束了,外面正在下大雪,不方便回去。”

其实不方便的不是天气,而是人太多了,兰泽一向不喜欢和人群一起行动。

池这么想的时候,车已经开到他跟前,刚刚打扫干净的地面又积了一层雪,没过车轮好几寸。车门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打开,旁边路过的军雌眼睛都瞪大了。

这不是池中校吗?怎么会有豪车停在他面前?连勤勤恳恳的池中校都要被邪恶势力腐化了?

池迅速上前,挡住向车内窥视的目光,在兰泽戏谑的目光里上了副驾,关上了车门。

“我是不是应该给你开后座的门?”

池:“我记得您前两天才刚刚练到脱力,要是还没有恢复好的话,让我来担任驾驶也可以……”

他的话还没说完,兰泽已经踩下油门,车轮掀起大片松软的雪。雪是下课时开始下的,落在车身上又被无形的屏障隔开,黑色的轿车在大雪中穿行无阻,仿佛笔直破开水域的游鱼。

在学校里两人一般都是分开行动,少有这样一起回家的时候。池看着被切碎的光影落在他身上,说:“您最近太辛苦了。”

作为唯一知道兰泽确切的时间表的人,池认为那根本就不是一份正常的作息表。

哪有正常雄虫会给自己安排比雌虫还要重三倍的训练任务?连睡眠时间都被压缩到了极致,一天里休息的时间连五个小时都没有,兰泽压根就是把自己当成了机器来运作。

“没什么,习惯就好了……”兰泽打开嵌在顶端的小灯,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主驾和副驾,“再说了,鱼不是还没钓上来吗?”

池:“和您的身体相比,无论什么样的鱼都只是小事而已。”

他的语气不像平时那么淡,兰泽愣了一下,才笑道:“能从池中校口中听到这么和人设不符的话,我还真是长见识了。”

“我的意思是您该好好休息一下了,这不是在开玩笑……”池听到他这样玩笑的回答,那种揪紧的感觉又涌上来了,“根据身体的极限来订制自己的目标,这是每个军雌的必修课。您是雄虫,应该更明白这个道理才对。”

没有限度的冒进只会带来苦果,即使兰泽天赋卓绝,也不能避免这种可能。

雄虫的身体底子不如雌虫,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,经过长期训练的兰泽应该要比他更加清楚。

“您的天资已经够好了,不需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,张弛有度也是训练的主张之一。”

池曾经带过不下百个新兵,但其中最拼命的一个都比不上兰泽的十分之一,以至于劝起他来言辞都显得苍白。

但这件事又不能不做,因为他没法再这样无动于衷地看下去了。

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刚刚穿出拥挤的车流,因为这段路有特殊管制,不允许随意行驶,刚一出路口就有车腾空而起,像鸟儿一样飞走了。

路上一下子变得空****的,兰泽开车的态度就变得更随意,像是周末偶然出来郊游。

“我听过一个故事,是关于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少爷……”兰泽将手放在方向盘上,放慢了行驶速度,目视着前方说,“他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里,从小就受尽宠爱,没有不能得到的东西。他很骄傲,因为没有人能比得过他,权势和财富对他来说只是过眼云烟,都是不需要在意的细枝末节。”

“这样的日子过了很久很久,直到某一天,他被告知有一样东西他永远都不能得到。这件东西其实说不上好,甚至还破破烂烂的,连能存在多久都不知道。大家都说这是一件没人要的垃圾。”

兰泽说着说着就微笑起来,仿佛不是在说一件破烂,而是在说一件珍宝。

“对他来说,生活一直都只是无限重复的游戏。或者说没有人的生活不是无限重复的,只是喜怒哀乐的原因变了而已。

越是不能得到的东西,就越会变得渴求,从某个时刻起,他开始变得患得患失。即使这件东西就在他手里,他也不能放下心来。”

兰泽一边开车,一边娓娓而谈,一心二用的样子也显得游刃有余。池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在说真事,还是只是随口编造的故事。但听着他的叙述,心就忍不住被慢慢地悬到了高处。

“生活的极限到底在哪里?对他来说,或者极限就系在这一个人,或者说这一件东西上。终于有一天,他失去这件东西了,然后才觉得悔不当初。”兰泽的语气轻描淡写,“为什么没有把他紧紧地攥在手里?为什么要给别人留下可乘之机?为什么要等到走投无路的时候才能认清事实?”

“即使这件东西他注定得不到,他也不允许别人有一丝觊觎。也许他曾经得到了,只是没有发现而已,也可能这些都只是他的幻想,是他太过狂妄的后果。但这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,这件东西虽然不属于他,却是因为他而牺牲的。”

兰泽神色露出一丝嘲讽,池还是忍不住打断了他的话:“您说得这样东西,到底是一件物品,还是一个人?”

如果那是一件物品,兰泽就不应该露出这样嘲讽的表情;

如果那是一个人,那整个故事的核心就变了,变得沉重而离奇。

池这才发觉他把这个故事的主角代入了兰泽,兰泽也是站在金字塔顶的人,天资卓绝,还一样的优秀,只是不像故事中那样骄傲。但这样的人怎么会喜欢上一件配不上他的东西?

“是不是人又有什么要紧?反正不论雌虫,雄虫,还是亚雌,都只是一个壳子而已。”

要是他是看重壳子的人,那从一开始就不会对这件东西感兴趣,因为他太破烂了。

池:“我不明白您到底是什么意思。”他下意识握紧一侧的把手,看向兰泽。

兰泽也转过头来和他对视,笑容之下他的眼神和雪一样冰凉,蕴含着凛冽的寒气。

半响,他的神情变得柔和下来,像是要安慰谁似的:“没什么,只是一个故事而已。现在的生活比故事里要好得多了,不是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