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縱是妙藥仙丹, 吃多了也總於身體有礙。”吳世元的話音兒帶著一種冷漠的譏誚,說來便存著十足的諷刺:“這次的事,錯在以色誤人的妃嬪, 錯在調養不當的禦醫, 錯在侍候不利的宮人,就是與製作丹藥,提議雙修的郝允升無所關礙。”吳世元攤了攤手,意味深長道:“至少明麵上看起來是這樣。”
世上事物多過猶不及,皇帝心眼糊塗,但智商應該在正常水平。有了這次生死之間的教訓, 蘇綿不信他心中沒有提起絲毫的警惕。而吳世元的話也佐證了這一點。
不知是出於什麽樣的原因,皇帝居然絲毫沒有疑心問罪於郝允升, 這就著實有些不對勁了。
“棋子已落局, 就看生殺如何。”談伯安搖了搖頭, 不欲多談此事。
君父不明, 於人臣人子而言總不是一件能拿來說嘴的事,此時說來,難免讓人難堪。
談伯安對皇帝的心思多少是有些了解的。
有時候一條道走到黑未嚐不是一件幸事, 一旦半途驚醒,發覺回頭無路, 舉目深淵, 那才是讓人心冷又心驚。
郝允升的奸險之處皇帝心中未必就沒有思量,隻是帝王心術, 意欲從中謀求平衡,自以為是局中黃雀, 未料到自個兒連個鳴蟬都算不上。
這份打擊著實不算小, 帶來的震動也足以警心。
其實此回, 若是皇帝順勢發作了郝允升一眾,這樁事大約也就這麽過去了。偏偏他遮著掩著,罰盡了無辜之人,卻對禍頭子問都不問一句,這就引人思量了。
風雨前夕總是靜默得近乎沉寂,此時越是輕描淡寫,鬆鬆放過,之後發作起來就越是雷霆萬鈞,駭人心腸。
郝允升的路隻能走到這兒了。就是最後這狗咬狗的局麵還不知要何等難堪。
“一破一立,平衡之術,現如今既然郝允升不成了,那也正好是傅家顯出本事的時候了。”吳世元沒有陸鉞和談伯安這樣的養氣工夫,在座的既然都是自己人,他也就不再遮飾喜怒,辛苦蓋掩:“這他娘的神鬼之術,一個比一個荒唐,腳底下的寒屍枯骨,天下間的苦難煎熬都不去看,偏偏地要尋求這虛無緲縹的路子。古來多少人都想長生,可到底都成了一場笑話,要我說,這些左道旁門,若是意圖修心,那自是沒什麽說的,若是都跟著這個走了,一天天神叨叨地把希望寄托在無望之事上,那就是個腦袋空空的真傻子,枉費了做了一回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