事到如今, 各人心裏的念頭雖不是十分清楚,可到底也算是略有心數。
郝允升如今就是一塊燙手的山藥。這麽多年月裏,這個奸險小人仗著寵幸, 仗著坑蒙手段, 已不知在這宮中留下了多少暗險。小人手段雖然不堪,一朝發作,卻也著實能誅人心腸。陸瑄不是不清楚這一點。
隻是這人是他一手一步推上來,捧上來的,到了如今,讓他親自處置, 便是尊嚴威勢全無,便是將自己的臉麵扯下來讓天下臣民取笑。
陸瑄不是不知人心有私, 不是沒有察覺郝允升別有心腸。隻是一直以來, 他都自信為天下之主, 即便身邊的奴仆生了異心, 也總要為他手中權勢所懾。
可到了如今,這一樁樁,一件件, 再加此回生死,才讓他驚得生出了一身的冷汗。
郝允升進了屋房, 也是規規矩矩行禮參拜。他端著一副自以為的道骨仙風, 心裏卻總不由地打顫。
此回這樣的大變是他所未預料到的。
那些丸藥自然不是什麽能通神異的仙丹妙藥,可一時之間, 也不會在人身上顯出太過的弊端。
誰知道皇帝自己不檢點,也不知犯了哪門子的邪, 偏偏地要過量服藥, 自尋死路。重重疊堆, 到最後釀成了今時之患。
免禮叫起後,屋中便短暫地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靜之中。
這股子悶堵讓人心口發涼,腿腳發軟,幾息之間,險險地要喘不過氣來。
“昨日你呈奏的事,再和太子說一遍。”陸瑄沉沉喘了幾口氣,有些奄奄地交代了兩句,接下來便如同昏睡過去一般,靜靜在帳中闔目仰躺著。
“是。”郝允升心內遲疑,麵上卻毫無畏怯。
在皇帝身邊侍候了這麽些時日,對皇帝的性子,他自認已經有了七八分的了解。
這人庸懦多疑,處事不決,剛愎自用,心底藏卑。其實最好拿捏,有時候卻也難以常理揣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