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鉞舊疾複發, 生死難定,即便是往日一心效忠的,如今卻也不知存了多少誠懇心思。他常年不在京中, 即便久留, 也多於大營排兵布陣,習兵練武。東宮之中自然不乏敬服太子的人在,可在皇帝屢屢向東宮伸手之後,人心便更是難定難測,須得時時處處小心防備才好。
蘇綿如今肯十分信任的除了自己身邊的木槿雙福和孫嬤嬤外,便是東宮之中的徐嬤嬤和尚未見麵的靳嶠靳總管, 承文承武雖也堪信任,但終究於東宮侍候年淺, 雖尚可托付, 卻不可十分信重。
親疏遠近一經分明, 蘇綿行事便有了些章程。她正一行往門邊走一行在心裏轉著念頭, 忽聞“哐啷”一聲驚響。蘇綿被震得一顫,迅速轉身回望,等定神瞧清了, 才知道是擱在陸鉞手邊的一盛裝香膏的小瓷盒落了地。
香膏盒子是不會自個兒掉下來的,蘇綿提著心走回塌邊, 看著陸鉞頗顯狼狽的模樣, 心裏便不由一揪:“殿下......”
陸鉞雖則全身僵冷,卻並非筋斷骨癱, 若是積蓄得當,使出十分的氣力, 仍可勉力一動。隻是勉力一動之後, 便免不得要虛弱發汗, 周身煎熬。
蘇綿伸手慢慢為他順著氣,緩聲道:“殿下不要急,我就在這兒,你有什麽話,可慢慢地對我說。”
她一麵安撫陸鉞,一麵在心裏百般揣度。讓她出門去教人進來服侍是他說的,為什麽這會兒又急成這個樣子?是對侍候的內官心存疑慮還是另有什麽要緊的吩咐?
她正東猜西猜,腦洞大開,卻聽陸鉞已經虛聲道:“香......勿要......教人來。”
語畢,他定定望著蘇綿,直到她反應過來,點頭應了一聲,他方闔目擰眉緩神倒氣。
蘇綿呆呆坐在榻沿,心裏滋味百般。
說到底,還是她過於鬆懈了。入宮前娘親的殷殷囑托她到底還是沒有印刻在心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