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玉盒中的藥膏有一股涼涼的青草香。蘇綿用指尖拈起, 猶豫再三,方咬唇將手落到了陸鉞的脊背之上。
陸鉞闔目趴伏,上衣褪到了腰際, 露出了整個線條平整精利的肩背。蘇綿蹙著眉, 小心翼翼地將膏藥抹勻在他的背上。
平素他總是衣著整潔,因此蘇綿看著他,隻覺他病臥多時,身骨消瘦。可今日這樣直接地觸著,她方能知覺到一點掩藏在這一身傲骨之下的精悍和凶狠。
看似處於劣勢,卻不過是韜光養晦, 鋒芒暗藏。
他的肩背上頗多舊時傷痕,一道疊一道, 有些縱然已經極淡, 卻仍能感受到彼時生死一瞬的凶險危機。
蘇綿心中不自在的羞窘慢慢淺淡, 她緊緊抿著唇, 伸手去勾勒這些舊日傷痕的暗影。
他該有多疼呢?英明太子,睿智戰神,戰無不勝, 深得愛戴。這些所有的榮耀和權勢都是他從生死危境裏一點一點用命換來的,自然光芒萬丈, 卻也痛徹心骨。
蘇綿恍惚著想起今日謝元所言, 若“血珍珠”的毒素無解,那他的性命也就不過是朝夕而已了。
他今年不過二十三歲, 若在她所生活的年代,這個年歲仍舊是朝氣拚搏, 前途光明的年紀, 正該喜樂恣意, 愛恨隨心。
可於他而言,每長一歲,都是離死亡更近一步。幼時餘毒已然是歲歲催命,而今這陰毒險惡的“血珍珠”更是攜凶帶惡,步步緊逼。
《射天狼》中曾言陸鉞一生止於二十五歲,若那是必然發生的命運,據此時也不過區區兩載。
功德係統的升級、眠月穀落月花,這兩樣是陸鉞活命僅有的路途,可偏偏一個比一個難得,一路比一路難走。
蘇綿心亂如麻,肺腑焦灼,卻又偏偏無可奈何,無路可尋。
他是書中人時她便對他滿心惋惜,全心傾慕,如今他成為了自己名義上的夫君,她每近他一點,心便忍不住地為他動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