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刻, 虞颻突然想起阿姆叮囑她的話,“睡覺的時候,武器一定要放在手邊。你要牢記, 永遠不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, 交到自己以外的人手上,你阿姆都不行,你伴伴更不行。”
阿姆說的話,一向很有道理,她聽了,一直將石斧放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。而直到今天, 她才真的明白母親的意思。
虞颻耳邊,與阿姆如出一轍的、冷靜睿智的聲音再度響起, 是太巫的聲音, 穿雲破霧而來:
“颻, 記住, 浪部不是我們的同類,不要和它們共情。它們隻是外表看上去與我們相似,內在完全不一樣。它們是狡猾的偽裝者, 是披著人皮的野獸,你從擅長偽裝的野獸手中, 保護了自己的姐妹侄子, 保護了自己的同胞族人,你保護了你自己, 還有你自己的崽。”
在部落長大的正直小崽,活了三十多年, 第一次與浪部短兵相接, 第一次親手殺人, 難免會有強烈的不適感。
然而,萬物生靈,兩性間的爭鬥與博弈久已有之,並不單單隻存在於人族。
太巫沒有重新提及那些殘酷的、慘烈的曆史過往,卻把從中提取的經驗教訓,一再重申,提醒部落最出色的女戰士,她應該看重的是什麽。
虞颻立刻想起虞羨給她的,那個熾熱的、暖心的、眷戀的擁抱。正是來自女兒的擁抱,將漂浮的她喚回人間。
偷聽的虞羨則恍然,忽然明白阿姆的不對勁在哪裏。
颯颯媽看憨憨爸和阿弟的眼神,不對勁。在重逢的伊始,在午夜乍醒時,阿姆看向家中兩個男性的目光,是陌生的,也是審視的。
和前世的她,看穿前爸前弟吃人真麵目後的眼神,很像。難怪太巫會對阿姆說,讓男人自證,自己是人,不是獸。
虞羨明白那種感覺,當人與人的信任線被打破,善意的火花就難以為繼。
她的阿姆,是個足夠警醒、時刻都力圖保持清醒的頂級獵人。她有著發達的野性直覺,會時刻用警惕的眼光,審視她所處的世界,全力護衛自己的安全邊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