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帝登基大典的禮樂聲, 即便身處後宮最北邊的昭明宮,老皇帝也聽得清清楚楚。
國朝從未有皇帝退位的先例,所以登基大典這個場合, 即便他活著,也沒有參與的份兒。便算有, 禮部那些人, 也不會把他這個滿身血債的人安排進去。
如今,每日除了送飲食熱水,取恭桶衣物的宮人, 他沒有機會與任何人見麵說話。
對外的說法是,皇帝要靜思懺悔。大臣們自然沒有異議。何況玉璽與所有兵符在退位那日已經移交,新帝已經掌握了整個國家。
好歹,保下一條性命。老皇帝枯坐在殿中,喝著已經發黴的茶葉,依著樂聲,一步步回憶著自己登基那一日的流程。
這時, 昭明宮院沉重難聽的開門聲,打破了他沉醉的幻想。
現下還沒到送飯的時間呢。
老皇帝拿起茶杯, 踱步到殿外,來人是餘殊和張妍。
張妍已經換上了更加端莊嚴肅的皇太後服製,而餘殊仍然梳著皇陵時尋常女子的發髻, 衣著淡雅簡素。
“你們兩個的尊號定了嗎?誰是母後皇太後?慈寧宮到底是給誰住?”老皇帝依然習慣在他們麵前保持著丈夫的頤指氣使。
張妍哼了一聲:“你不必多言挑撥。餘姐姐說,她能看見顯暘小兩口就夠了, 生前不要太後尊位,死後不要與你合葬, 她還要住在煜王府的舊邸, 每日出入自由, 可真是羨慕死我們這幫人了。”
老皇帝一時語塞。
餘殊笑道:“我這是被關久了,實在不想再換一個囚籠。對了,我的外甥女湘宜,不日就要回京。聽說她這一年多來走南闖北,很是幹練。興許,等相見的孩子生下來長大些,我會跟湘宜一起出京,到處走走看看。”
“餘湘宜!”老皇帝恍然大悟:“她沒有死在鳳仙池?她真的是被顯暘救走的!他竟敢欺瞞於朕!”
餘殊有些得意:“怎麽樣?我的孩子是不是很聰明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