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月廿八, 孤月將隱,星鬥滿天。
永安宮城內,寧帝李炎將一遝軍報奏章通通推到地上:“胡扯!都是胡扯!”
王得福嚇得連忙跪伏在地上, 身形顫抖:“聖上息怒,當心龍體啊……”
李炎怒極反笑:“龍體?朕遲早都要被他們氣死!永安駐軍和西岐人有了分歧, 在並州城內大開殺戒,這也能寫入軍報之中?”
他從桌案後走出來,指著地上那些奏章:“你來告訴朕,是永安駐軍腦子進水了, 還是那西岐王腦子進水了?他們放著並州城外的李爍人馬不去打, 反而在堅固的城中內鬥, 這是人能辦出來的事?”
王得福不敢說話,朝堂大事, 又涉及代王, 他自然不敢妄言,這一個不好可是要掉腦袋的。
李炎在地上走了兩圈,到底還是氣不過,又在那一堆奏章上踢了一腳。
這時,一個小太監膽戰心驚走進來:“啟稟聖上,鑒察司的律司長求見。”
王得福就跟搬到了救兵似的, 忙道:“聖上且莫氣壞龍體, 如今律司長既深夜求見,許是已經想出了應對之法。”
李炎看了他一眼:“滾出去, 讓律蹇澤速來見朕!”
律蹇澤從殿外走了進來,他瞧著瘦削不少, 眉目間有種難掩的風霜。
自打展蕭叛變一事坐實, 他就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。
入夢皆是當初在流民巷中遇到展蕭時的情景, 彼時他才四歲,如今近十八年過去,誰料想竟會至這般局麵。
“微臣律蹇澤見過聖上。”他向寧帝行禮,收斂起近來疲憊心緒。
李炎的臉色也算不得好,雖壓抑著,可也不難聽出聲音裏的怒意:“你告訴朕,如今怎麽辦?是你說讓那西岐王前去,朕在宮中可以坐收漁利,可如今西岐王死了,他死了!”
李炎走到律蹇澤麵前,一手捏住他的肩:“如今朕不光要麵對李爍,興許還要麵對關外那些前來報仇的西岐蠻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