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了兩場雨, 暑氣便消散得一無所蹤。
永安城內入了秋,原本蔥蘢的綠意便夾雜進紅色與黃色去,如同故意織出花樣的錦緞, 鋪展在京城之中。
打從福微公主病了那一回起,公主府中便閉門謝客, 待得九月廿二,眾人才見那府第開了門,福微公主倒是坐著馬車入宮了。
這段日子彈劾展司長的折子自然沒少,隻是全被李爍壓著。
那帝王仿佛是打定了主意要保下這位公主的心上人。隻是越是這樣, 那些自詡清流的言官就越是諫言。
展蕭已經連著幾日未去鑒察司了, 眾人隻當他是怕了, 躲在公主府中,要尋一個女人庇護, 卻不知他這段日子甚至出京了一趟, 悄無聲息地離開,又悄無聲息地回來。
世人眼中,李忘舒如今大病方愈,就要往宮裏去,定是為了給展司長求情,是被感情衝昏了頭腦。
可李忘舒知道, 她也不過是在學當年李炎那些把戲,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。
她是清早入宮的,及至日暮才回了公主府。在禦書房同李爍交談許久, 又屏退了侍從,是以消息傳出來, 那為展司長求情的猜測便越真。
李忘舒就當沒聽見那些流言蜚語似的, 在公主府中歇了一夜, 第二日九月廿三一早,她又入宮去了。
隻是這回,她倒沒去見聖上、更沒去上朝,才進了宮門,抬著福微公主的小轎便直奔承樂宮而去。
今日晨起便開始淅淅瀝瀝地下雨,宮道上一片潮濕,地上映出宮人的倒影來,也映出那微微搖晃的轎輦。
李忘舒瞧著細雨如絲,倒忽然想起舊年李炎尚在位時。
那時她年紀不大,宮裏有個新晉妃子正受寵愛,得了李炎的優待,可乘轎輦,便是坐著轎子在一個雨天遇見了她。
那妃子年輕氣盛,打量她被帝王厭棄,便也沒個好臉色,還頤指氣使挑她錯處,令她在雨裏跪了許久。若非皇後娘娘聽聞了此事,特意將她領回去,隻怕她那一回就要大病一場一命嗚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