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冬後,杭州也冷起來。這日天亮,江屏朦朧聽見外麵掃雪的聲音,醒來掀開紅錦帳,果見窗上雪光耀眼,忙叫呂黛起來,趁著人少,去西湖賞雪。
一人一妖收拾妥當,既不乘轎,也不坐車,各騎一頭毛驢,走在銀綬帶一般的蘇堤上。
湖水結冰,孤山白頭,蒼茫積雪中透出鬆樹的冷青色,凜冽寒風送來梅花香,卻不知花開在何處。湖上幾芥扁舟,倒像是墨點上去的。
江屏道:“杭州難得下雪,這樣的好景有時等一年也看不到。”
呂黛道:“蓬萊的雪景也好看,改日我帶你去走走。”又道:“你可曾與別個女子在此賞雪?”
江屏偏頭想了想,道:“除了先母,還有家中的姐妹,便沒有別人了。”
呂黛心中歡喜,偏把小嘴一撅,道:“我才不信呢。”
她罩著大紅織金鬥篷,在這冰天雪地裏煞是惹眼,江屏看著她,笑道:“不信你還問我,難道非要我說和行院裏的花娘來賞過雪,你才信?”
呂黛晃著手裏的皮鞭,道:“你若真和花娘來賞過雪,我便把你扔進湖裏,凍成冰棍。”
江屏道:“其它喜鵲也像你這樣小心眼?”
呂黛揚起下頜,斜視他道:“我們鳥族向來是雌主外,雄主內,我的姐妹們都有若幹麵首。我隻有你一個,你還不知足?”
江屏忍笑道:“知足,知足。”
雪還在下,一片片輕似鵝毛,紛紛揚揚,鋪天蓋地。陸訣擁著毳衣,戴著蓑帽,坐在舟頭垂釣。他看起來毫不起眼,就像西湖上最常見的垂釣者,岸上的江屏和呂黛都未留意。他眼覷著這對你儂我儂的小夫妻,微微揚起唇角。
一隻小舟徐徐靠過來,舟頭立著一名偉岸的男子,他頭戴銀冠,身披玄色鬥篷,麵容年輕英俊,眉宇間有種久居高位的氣度。但他瞬也不瞬地盯著陸訣,眼中神情激**,好像忠誠的獵犬看見了睽違已久的主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