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何得到的東西,都會付出相應的代價。
常意在從井裏爬上來時,就明白了這個道理。
命運從無償給予她饋贈,隻會把她從一個糟糕的處境拋到另一個更糟糕的處境,如果她能站起來,便已經算是一種極大的憐憫。
世上固然有常熙回和常笑鶯這樣好命的人,這既是命運的不公之處,也是公平之處。
至少對她們這些連活下去都要掙紮的普通人,有著無情到一視同仁的公平。
像她這樣記得太過清楚的人,在回憶時,總是能感覺到切身的痛苦,這是上天給她饋遺時拿走的代價。
在她享受記憶帶來的好處時,也必須承擔什麽東西都忘不掉的痛苦。
她的腦海像一座屋子,主人隻為它添置家具,而從不扔掉任何一件舊物,所有的東西都擺放在裏麵,腐爛的、壞死的東西也不例外。
常意蜷了蜷指尖,不想和沈厭討論這個讓她有些難堪的問題。
她甚至有些慶幸,看到這些的人不是還有理智的沈厭。
沈厭的話讓她開始細思,也許他剛剛就是因為看到井壁上她的的血才失控的。
血和他的病有什麽必要的聯係嗎?
這不大可能,沈厭在戰場上摸爬打滾長大的,見過的血比一般人見過的河流還多,如果血和他的病有什麽聯係,他早就因為持續不歇的發病瘋了。
她想把貼在沈厭臉頰上的手收回來,這樣撫摸著他的臉,沈厭濕漉漉的白發貼在她手上,總讓她有種撫摸著貓或者狗這種寵物般的怪異感。
可這個人是沈厭,這樣的怪異感便染上了一絲毛骨悚然的意味。
這回她總算成功把手抽了回來。
沈厭眼睜睜看著她的手從自己的手裏掙脫,不禁愣了一瞬,瞳孔猛然一縮,就要把她拉回來。
“夠了,沈厭,你清醒清醒!”
常意可不慣著他,她後退一步,可空間就那麽點大,後麵已經退無可退,她隻好抵在井壁上,一巴掌狠狠拍開沈厭的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