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前林鶴風赴連州治水時並不是失足跌落洶湧洪波, 而是有人趁亂推他下水。
推他下水之人麵熟得很,他錯愣萬分,隻拚勁全力拽住那人腰間革帶, 卻也未曾讓對方動一分惻隱之心。
革帶上的銅鈕深深硌進林鶴風掌心, 他隻見那人緊緊懷抱堤邊石柱,騰出隻手來用匕首割斷自家革帶,力道之大,更是將林鶴風手背腕間劃得鮮血淋漓。
四下裏洶湧震天, 求救聲、哭喊聲交織, 人人顧著逃命,哪裏顧得上此處。
洪峰呼嘯而至, 浪頭將他拍進水裏, 眨眼間那人便隻剩一個點,迅速混入逃命的人群中不見了。
浪湧湍急且寒涼刺骨, 沙石渾濁,更有樹木磚瓦等雜物裹挾其中,一齊拍打在他身上,讓他耳中轟鳴不止,泥沙填喉,就算會水也抵不過這樣凶狠的泥水洪流。
林鶴風隻能拚盡全力攀援水中的斷梁浮木,讓自己多幾分生還的可能。
他不能死, 他的芳妤還在家中等他, 還有一雙兒女……
不知過了多久,等他再醒來時才發覺自己被洪波推進了一處湖港, 正伏在一根斷梁上, 看著殘存的大漆像是廟宇中的。遍體鱗傷, 好在還有一條命在。
右手被那人匕首傷處皮肉泡得發白翻卷, 他跌跌撞撞走至河邊,脫下破損的官袍,趁著濕透團起扔向河中,將那人割斷的革帶收入懷裏,蓬亂地順著斷壁殘垣尋找人煙。
連水沿線都遭了洪災,多個州府皆是流離失所的災民,各個蓬頭垢麵,林鶴風混入其中,此時官府也不會來查百姓籍冊。
他本想著經此一事朝中定會派人來尋,可他沒想到,在官府張貼趁災劫掠的歹人畫像中竟看到了自己。
真是好手段。
過去三年,他隱姓埋名,隻說是家中遭難隻剩了他一個,一應錢帛都付了水,便在青山縣領了戶籍文書做個教書夫子,積攢些束脩財帛想回京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