鍾粹宮。
顧紜剛哄睡煜兒, 便有永徽帝身旁的內侍前來,請她去含章殿。
顧紜蹙蹙眉:“皇上議完事了?”
內侍躬身,陪笑道:“皇上因連著幾日都歇在禦書房,甚是想念娘娘和二皇子。”
顧紜有些訝異, 既是想念她和煜兒, 為何不來鍾粹宮呢?思緒閃過, 她垂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,笑了笑:“二皇子剛剛睡下,卻是不便去的。還請公公稍待片刻, 容我換身衣裳罷。”
“是。”內侍恭敬回道。
七月的午後,天空藍若透明, 沒有一絲雲彩,烈日噴焰, 蟬鳴陣陣。
貴妃轎輦所經之路,被濃密樹蔭遮住了陽光,便是這樣, 亦不減燥熱,顧紜垂眸看地上印出的粼粼光斑,忽覺心浮氣躁。
到含章殿殿門前,她正要下輦,忽見一人從抄手遊廊轉出來, 緋色官袍,長身玉立, 似是因日色耀眼,他修長的手指遮住眸光一擋, 卻在看見她時怔了怔, 隨即俯身行禮:“臣見過貴妃娘娘。”
她居高臨下看著他, 從她的角度,看不清他的神色,隻看見那烏紗帽的帽翅微動,而宋蘊之的手已落在垂係腰間的白玉佩上,輕輕撫了撫,似在擦拭並不存在的灰塵。
顧紜目光不經意地掠過,心中忽然一動,近來,她偶遇宋蘊之的時候未免多了些,是巧合,還是有人故意為之?
“宋大人免禮。”轎輦停下,柔和的女聲響起,隨之窈窕的身影經過他的身旁,一陣細細香風撲入鼻端。
為消永徽帝疑心,他謀求外放,如無意外,應能得到允準,相隔千山萬水,再見她不知何時,忽然有一種衝動,想抬眸再看眼她的容顏。
卻也隻是想想而已,相見無益,又何須再見,隻因她的音容笑貌早已鏤刻在記憶的深處,歲月消磨亦不能褪色。
一念之間,顧紜已姍姍步入殿中。
殿中安靜至極,永徽帝負手立在窗前,鎏金風輪送過涼風,吹得他的袍袖泛起微微的褶皺,聽見她的腳步,他轉過身來,溫聲道:“紜兒來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