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字形提取?!”
正值盛夏, 碧藍的天幕上一絲雲朵也無,金燦燦的陽光傾照下來,直將樹葉都曬化。金汀遺址發掘現場, 領隊崔海剛戴上安全帽準備下工地, 乍然就聽說了這個消息, 頓時瞪大眼睛。
這四個字在他心裏掂量了數個來回, 才像是反應過來似的,驚聲道:“她應下了要做這個?真的……可以嗎?”
報信的人也肝顫著,哪敢隨意接話, 畢竟那樣的難度,他光是想一想就開始頭痛,連具體實現路徑都說不出個一二三,怎麽會知道可不可以啊。
但旁邊卻傳來了一句應聲。
“應當是可以的。”
“黃教授?”崔海連忙轉過身去。
寬曠的發掘現場, 一位老人迎著烈日大步而來。他頭發花白,因著常年山裏野裏的跑,臉上明顯有了歲月的痕跡, 精神頭卻很好,這會兒點一點頭, 道:
“她既能一天攻克顏色提取和邊緣輪廓提取,必然有真本事。”
他停了停,嚴肅半生的容色上難得露出個笑影來:“且那小姑娘, 我也算是聽說很多年了。”
這話一出眾人相視一眼,都從對方眼底看到心驚。黃教授何等人物, 接觸到的都是國家棟梁, 能得他這樣一句, 那個年輕女孩子絕不簡單。
至少是早在上麵那裏有了名姓。
周遭一時靜下來, 黃嵐背著手, 眯著眼看遠處的探方坑。不管什麽時候,那裏永遠聚集著許多工作人員,有這些年跟著他跑了無數發掘現場的老戰友,也有尚且稚嫩的從學校裏過來實習的學生。他們全神貫注,在這樣大熱的天氣,穿著厚厚的防護服,圍著那些已經露出地表的文物,彎著身子小心翼翼地一寸一寸清理它們周圍的泥土。他慢慢道:
“六年前西原帛書出來的時候,我這心裏頭又是高興又是難受,北宋書法大家的真跡,又是難得一見的長篇駢文,誰見了不興奮哪!可是整整七萬塊啊,全靠我們的研究員手工去拚,多少孩子長年累月不回家,天天在燈下對著那麽多比樹葉還小的碎片比來比去,又一直懸著心,生怕碰壞了一個半個的,幾周下去就全瘦了一大圈。就這還跟我說呢,隻要能叫帛書拚完整,叫這好不容易重現天日的珍貴史料能複原,比什麽都強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