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事一出, 朝中掀起轩然大波。
幼帝震怒,邵瀛被削了职,软禁在宫中。
他心里乱麻麻, 怎么会这样?是春娘做的?还是楚凝?
大禹的使臣听到了风声, 很快就派了人过来, 京中的流言四起, 也不知道是谁起头。
说驸马不尊长公主,大禹藐视大褚。
流言蜚语,时隔多日也不见消散。
坊间纷纷扬扬起了维护裕安长公主的队伍, 生生叫喊,要求休驸马。
大禹使臣进城那一日,乘坐的骄撵更是被人当街丢了烂菜叶,场面一度混乱不堪。
当夜楚澈设了宫宴商谈, 邵瀛被提出来时,见到大禹来的人,脸色更是尴尬艰涩。
“驸马做出此等不尊不孝不义之事, 我朝天子听了心感万分歉意,特地筹备了厚礼给长公主殿下, 以求褚朝宽慰谅解。”
“万望天子能够赏赏一二分薄面,看在两朝交好的份上一解前嫌。”
前来谈判的人面相和邵瀛有几分相似,只是多几分老态。
想必他就是大皇子邵幸了。
怜煜带了面具跟在温之俨的后面, 这是他第一次以温之俨儿子的身份出席。
温之俨此次复职就被委以重任,接待大禹的使臣, 暗面上作为此次谈判官员, 可是他并没有出席。
怜煜坐他的位置代他。
有不少人在偷偷地打量他。
邵瀛心乱, 匆匆扫过全场, 并没有过多留意, 只有一两眼的功夫。
在这众人当中。
这位笔直端正的少年很是贵气逼人,挺拔俊秀,很是惹眼。
楚澈微一抬手,没给什么好脸色,也没说什么好话。
只言道,“皇姐身子不爽,不宜出席。”
“至于这些东西嘛,只怕真要浪费尊君的一片好心,皇姐什么都不缺,你们带回去吧。”
邵瀛事情办得不厚道。
大褚占理,要是低声下气就这么原谅了过去,更会有人说,大褚是依附于大禹的附属国朝。
邵幸被拂了面子,当下就沉了脸。
他后面的官员冷哼道,“怎么?大褚这是不给我大禹面子了?”
怜煜眼里闪过杀气,只是他很快又快速藏了起来。
楚澈到底还不够沉稳,他手一拍桌子。
“驸马搞出这样的事,在皇姐的生辰宴上给她吃了这样大的难堪,禹朝三言两语带些东西就想就给朕打发了?!”
邵幸拦住手底下又要向前争辩议论的人。
“那依陛下所言,驸马该如何处置?”
楚澈尚且说不上来,按照他原先的想法,自然是借机讹大褚一笔。
至少让他们割一两座城池以作赔偿。
更可以借此,扩充疆土,宣扬士气。
至于那个身怀六甲的女人,大禹使臣来得正好,就交给他们处置,他不沾边,还显得大度,将来邵瀛也不会敢和他太闹。
现如今,倒是好了。
大褚的气焰嚣张至极,也不像是个愿意让步的样子。
楚澈想要好好谈,又怕输掉了气势,这事难办了。没等楚澈想好该如何。
对方官员又开了口。
“我等怎么不知道驸马爷一事到底是不是你大褚人精心谋划的算计,驸马和裕安长公主三年至今无己出,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。”
甚至越说越趾高气昂。
“而今闹到这块明面上,在风尖浪口偏偏出了驸马爷的事情,难道不是你们为了将裕安长公主摘干净,特地想的损招吗?!”
“更何况,且不谈驸马不忠贞一事,那女人已经怀孕,是不是也说明了裕安长公主不能生。”
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特别难看起来。
怜煜看着他的脸色,心底不由冷笑,
“既然不能生,依我朝拿出来的主意决断,不若去母留子,将此女生下来的女人充当驸马和长公主的孩子,既堵住了悠悠众口,又能够化干戈为玉帛,何不两全其美。”
楚澈闻言,冷笑不止。
听听,这到底是谁会算计。
怜煜授意给了身旁的一个人,他已经站了起来。
不卑不亢行了个揖礼。
“若说轻视,难道不是大禹轻视我大褚?”
“驸马爷不守联姻忠贞在先,而今使臣出言不敬我朝天子在后。”
“倘若真的依你所言,岂不是欺我大褚无人!民间流言四起,纷纷要求为裕安长公主要个公道,陛下若是真照了你们的主意处置,岂不是叫我大褚失掉民心所向!”
邵瀛看向说话的男人,不知道为何,他身旁戴面具的少年。
给他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。
特别是面具下面的那一双眼睛,好像在哪里见过?
在哪?
没等到邵瀛细细回想,楚澈让身旁的近卫把他给带下去。
邵幸眯起眼睛,“哦,那大褚的意思是?”
楚澈也不愿意这个结果,眼下民间闹得沸沸扬扬。
若是不顺应民意,他这个君王只怕要遭世人嘲弃。
不顺应民意,就得大禹摆出足够的诚意。
“驸马爷在外养人,亏欠裕安长公主,要想堵住悠悠众口,必然要拿出足够的诚意。”
邵幸问楚澈,“要什么诚意?”
“三座城池。”
大禹的使臣当下嚷嚷起来,“三座?!这简直就是异想天开!不可能。”
割让城池不成,而今也只能,楚澈闭上眼。
“裕安长公主休驸马!”
民间闹得不可安生,都有人掀竿嚷事了,楚澈要想维护自己和楚凝的面子。
自然不能够一拖再拖,耗时辰,以免再起风波。
同时,也是为了给大禹一点厉害瞧瞧。
所以在楚澈当机立断,裕安长公主休弃驸马爷的圣旨当夜就传遍了整个京畿。
楚凝拿到圣旨时,整个人呆愣坐了一夜,不可置信。
反复端看圣旨上的每一个字眼。
真的,就这么简单修弃驸马了吗?难道真的是菩萨显灵,冥冥当中在帮她脱离苦海?
大禹的使臣拂袖而去。
当天夜里快马离开京畿。
楚凝听到风声,拿着圣旨说谢恩的名头,还是忧虑过度。
问幼帝楚澈,休驸马的事是否操之过急?
万一两朝起战事。
楚澈自然害怕,这三年的谋划肃清,扶持新人,他的羽翼才刚刚建成,尚且不够丰满。
仅仅凭他的确是不能够贸然休弃。
可私底下有人保证了,出事了,他担着。
何况,民间的人都要求这样做,他自然是要顺应民意。
这些话,不能够当着楚凝的面说。
他端好弟弟的姿态,“阿姐为大褚联姻,忍辱受屈多年,弟弟而今脱胎换骨,该到皇弟为皇姐想想了。”
大禹和大褚的关系越发紧张。
驸马爷的孩子不能生,当初生下来是为了稳固两国势力,而今就大褚的嚣张气焰来看。
将来长公主若是有孕,万一他们李代桃僵,作出篡位夺权之事。
那可不好说。
“皇姐宽心。”
楚凝再三细问,“真的可以休驸马吗?”
楚澈笑着说,“当然。”
“若是两国起战事……”楚凝不知道该派谁上战场,大褚能用的武将并不多。
“这个皇姐放心,弟弟自然有谋划。”
温之俨的儿子他见过了,才貌俱佳,文武双全。
细细看过皇弟的眉眼,不见掩藏的焦虑之态,楚凝的心这才缓缓地放下来。
她松一口气,“有谋划便好……”
楚澈点点头,“皇姐受苦了,都是为了皇弟的国本大业,才耽误了皇姐的好年岁。”
“这件事情不出几日就能够办妥,皇弟会重新为您择选夫婿。”
夫婿……
“不叫别人看清阿姐,阿姐也可以生养,共享天伦。”
楚凝的脑海当中浮现出那张尘封很久的俊脸,想到去阿煜的南院时见到的贺礼。
他还记得,她最喜欢的糕点,连包裹糕点的帕子都是她喜欢的纹样。
听人说,他早已经回京了。
只是未曾得见过。
楚凝的心绪微微泛起涟漪,平白挣出很多的勇气,她鼓足了问道。
“阿澈.....这一次阿姐可以自己选吗?”
楚澈原在翻着奏折,忽然听闻楚凝唤他,许久没有听到皇姐这样亲昵地叫他的名。
自从父皇母后去世后。
皇姐为了大业,急匆匆嫁人,而他接手烂摊子一般的朝政。
他与皇姐很少再有交集了。
女郎莹莹眼眸中的试探一瞬间刺酸楚澈的心口,他应下。
“当然,阿姐可以慢慢挑。”
怜煜这几日总不爱见人,楚凝来几回没有待多久,都被他撇开头藏起来了,甚至在赶楚凝走。
少年瓮声瓮气。
“阿姐,我脸上长了疹子。”
少年话很郁闷,“丑。”
“阿姐不要看。”
他还知道遮羞了,可分明就不丑,他的脸本就生得出众。
楚凝总被他惹笑,而他的脸也跟着红。
“小公子不在吗?”
楚凝给他带了糕点,近来因为府上来往劝慰楚凝的高管贵胄妇人家多,楚凝被缠得脱不开身。
怜煜不出门,他的膳食都是着人送进来的。
门外的侍从说道。
“小公子晨起出门,到现在都没有回来。”
楚凝皱眉,“可知道小公子去....”
还没说完,身后已经传来少年的清明嗓腔调子,“阿姐。”
有日子不见,他长得更高。
拢过来的时候,给人十足的压迫感。
“阿煜,你去哪了?”
怜煜提起手中一品斋的糕点,楚凝喜欢吃这家的糕点。
“昨儿个听人说阿姐想吃,我就去阿姐买。”
少年大踏步走过来,腰间玉鸣清脆悦耳。
风拂过来,楚凝不知道为何,闻到了他身上有淡淡的香味。
她一愣。
真的,和那个人身上用的香一模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