執素醒來時已經在自己的清柿園了,在得知娜珠爾被遣去馬場還有楚行南陪著的時候,她險些要嘔出一口血來。
“那賤蹄子都這麽堂而皇之地加害於我了,王爺竟還要包庇她?!”馮執素此刻全然不見平時溫柔小意的模樣,那雙剪水秋瞳糾雜著恨意,雙手緊緊地攥拳,“王爺不會不知道我這肚子裏的孩子有多麽重要,否則他當初也不會一力將我從周晚瞳投毒的事情裏摘出來,還對我做的事睜隻眼閉隻眼……”
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,要知道,娜珠爾試圖謀害的可不是一條普通的嬰孩性命啊!
馮執素的胸脯氣得不斷上下起伏,半晌後,她似乎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,轉頭朝花雲道:“你,去把我的琵琶還有陛下賜我的琵琶弦拿來。”
那琵琶弦所指的自然是少帝楚鄴涼賜給阮煙羅的那琵琶弦,隻是後來這琵琶弦被阮煙羅送回了楚行南房裏,輾輾轉轉最後還是到了馮執素手上。
換完弦細細調完音後,馮執素由花雲扶著坐到了清柿園廊簷下的花窗旁,拉起架勢撥弦翻轉,一曲泠泠悲憤的《長門賦》於琵琶之上翩然輾轉。
阮煙羅縱然是在常園旁的停雲居也聽到了馮執素的琵琶聲,要不怎麽說好的樂曲都是雅俗共賞呢?阮煙羅縱然對古弦樂知之甚少,此時也不由得駐足為馮執素的琵琶聲出神了片刻。
此時流雲已經收拾完了明日去馬場要帶的行裝,夕陽薄暮,如楓露般的暮光在簷下,為阮煙羅纖瘦薄俏的身姿斜斜地拉出一條影,獨獨前行在青石板上,竟平白生出幾分寂寥之意。
流雲收了披風上前為阮煙羅披上,柔聲囑咐,“主子,快入夜了,當心風寒。”
阮煙羅沒應,隻是在那樂聲流至哀傷婉轉處、似淺淺嗚咽無聲時,忽然喃喃開口,似乎是在自語,帶著些惋惜,“可惜了,這樣好的琵琶,今後怕是再也聽不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