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華如練, 月下一片康衢煙月的盛世景象。
長街一眼望不到盡頭,兩旁支滿彩旗飄揚的攤位,攤上賣什麽的都有, 花燈、翠冠、鬧蛾、撚金雪柳、各式麵具、糖炒栗子等等。
人人三五成群, 充街塞陌。更有鑼鳴鼓聲, 燈火百戲。五陵年少,高門貴女, 衣袂翩翩。
周寅被川流不息的人潮裹挾前行, 手中握著隻撚金雪柳。今日她出門並未戴冪籬, 戴的是張凶悍的鍾馗麵具。她的柔弱氣質與凶神惡煞的麵具形成鮮明對比,有些裝凶的可愛。
她在人山人海中左顧右盼,一一辨認眼前麵具, 似在尋找什麽。
“周女郎?”帶著淡淡不確定的聲音周寅身後響起,如冷冷清清的秋水一樣古井無波。
周寅頓時回頭看去,厚重麵具依舊不掩她清澈眸光。她被嚇了一跳, 像隻亡命雪貂驚恐地望向獵手。
對方似乎察覺她被驚嚇,當即後退兩步與她稍微保持距離好讓她安心, 而後抬手將麵具摘去,露出清寒的一張臉。
“是我。”王雎薄唇微動,吐出兩個字。
直到看清他的臉, 周寅才稍鬆一口氣, 叫了一聲:“王大郎君。”多日未見, 她與他更疏離了。
他似乎很快感受到她的困境,通情達理地問:“怎麽隻你一人?”
周寅微垂下眼, 很不好意思地開口:“我與林女郎是一起的, 不過街上人太多, 我們走散了。”她說話本就輕聲細語, 加上有麵具遮擋,聲音又小了大半。
遙遙火樹銀花,在天上開盡,劈劈啪啪。
周寅被驚得一顫,下意識尋求庇護。
王雎自然而然地順勢上前,似乎沒聽清她方才說了什麽,低下頭問:“什麽?剛剛太吵。”
周寅細聲細氣地重複一遍:“我與她們走散了。”
王雎四下一望,收回目光,頗有君子之風地道:“街上魚龍混雜,女郎一人行走並不安全。”他不比在宮中時那樣惜字如金,但瞧上去依舊讓人覺得清爽,像是山巔終年不化的積雪。他用的不知是什麽香,像是清苦的柚子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