雀離大寺幾尊佛像集體啼血之事傳遍整個龜茲草原時,正是老阿吉身攜靈符的第二日。
那靈符是否真有無上靈力不得而知,可次日清晨,出現在羊圈外帳子前的除了東升朝陽的初暉,還有老阿吉佝僂的身子。
她同過往康健時的每一日那般,麵朝兒子、兒媳離去時的朝西路口而坐,喘著粗氣切著草料。
嘉柔帶著白三郎在河邊的草地上教投壺時,老阿吉一看見她便以額觸地,虔誠地謝她。
隻那般灰敗的麵色,也不知還能挺到幾時。
嘉柔近幾日常常想起她的小舅父。
小舅父不良於行,也是因巫醫所累,耽誤了診治。若當年一個郎中治不好便換另一個,堅持就醫,或許如今早已生兒育女,闖下另一番天地。
這時候她是讚同薛琅要推行的佛藥與僧醫的。
隻是她一個不學無術的紈絝都知曉學一門醫術不比考科舉簡單多少,待雀離大寺的僧人真的學會醫術,敢放手行醫,不知又是猴年馬月的事了。
古蘭在一旁放羊,趁著她同白三郎中途歇息的時候,忍不住上前問:“雀離大寺的佛像們,真的哭到眼中流血?”
事發僅僅一日,關於此樁事已是傳出好幾個版本:
有說頭一日佛像們還麵上掛笑、滿麵慈悲,第二日卻是啼哭之色,血淚從眼一直流到腳下,連金身都腐蝕。
又有人說那幾尊佛相裏,以藥王菩薩最為邪性,自流過血淚後,信眾在其座前燒香,皆點不燃火。
佛教在龜茲已紮根數百年,上至王族、下至黎民,無人不信,無人不尊。
此事頗引得人心惶惶。
隻有白三郎這般不關心民間疾苦的紈絝卻是哀歎連連,早知道便跟著嘉柔一起前去廟中,親眼看到那驚人的一幕,也好回來向其他人顯擺。
作為有限的知曉其中內幕的人之一,嘉柔屬實有些心虛,隻拿出夫子的身份板著臉道:“不信謠,不傳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