細論前安西大都護同突厥人之間的仇怨, 可以說上整整一月不重樣。
可若用三言兩語來概括,則是崔將軍以其用兵如神的手段力克突厥人的每次來犯。
即便五年前最後一場大戰裏,崔將軍和兩萬安西軍都折在裏頭, 那也是一場兩萬安西軍對五萬突厥軍、以少打多的勝仗。最終突厥餘部不過剩下幾千人, 元氣大傷,倉促退到了昆侖山背後的天竺國。
故而,說以崔將軍的戰死而結束了兩方數年積累的仇怨,還牽強了些。
突厥人如今的使命重在光複, 雖說不至於專程派人遠去長安襲殺崔氏家眷, 可若半道遇上了, 那也必是不可放過的。
龜茲城夜間的熱鬧因著一聲“抓突厥細作”而結束, 這個夜晚靜得令人心悸, 連一聲小兒啼哭都不可聞。
第二日集市上出攤的商販驟然減少, 街腳跳胡旋的舞姬也不見了身影。
這般蕭條延續了三日, 直到第四日, 都護府外貼出告示,言安西軍已將所有細作抓獲、請民眾勿需驚慌,往日的繁華熱鬧這才漸次回歸。
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亮“長安客棧”門外已褪了色的店旗時, 博士們也依次卸下門板,準備開門迎客。
往日這時候, 第一個上門的定然是討債之人。隻如今舊債已結清, 新債還未欠下, 第一個到來的, 換成了前來尋趙勇的一位安西軍兵士。
因趙勇曾為先大都護崔將軍的近衛,過往跟在崔將軍身畔, 與突厥人打交道最多, 故而有些要事需向他請教。
兵士的態度極是尊敬, 用詞也很謙卑,趙勇自也不能托大,隻令其略作等待,便匆匆回了內宅脫下胳膊肘已磨得透亮的舊衣,換上一件能外出見客的六成新的褐色圓領缺胯袍,又匆匆用濕巾帕擦去靴上的浮灰,方去了大堂。
彼時嘉柔已起了身,亦步亦趨跟在趙卿兒身畔陪著灑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