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一夜嘉柔睡得胡天海地, 清晨被鳥兒捕蟲的撲騰聲吵醒時,日頭正好透過半開的窗欞的映照進來,在陌生的牆上灑下片片光斑。
她睜著眼睛發了好一陣呆, 又下意識去撫她的胸口, 裹胸布還纏著,結合此處的簡陋,看起來像是在河西一帶的驛站裏。
朝廷鼓勵馬隊行商,在別處隻迎接往來官員的驛站, 河西一帶皆歡迎大的商隊入住。她出了長安沒有半月便攀上了白銀親王的商隊, 得以跟著同住同行。
隻那時尚是初春, 河西凍得滴水成冰。除了時不時驚擾而來的馬賊, 冷天氣也令她無數次生了返回長安的念頭。
可一想起背在身上的親事, 依然咬牙往前走。
此時天氣卻暖和極了, 甚至有些熱。
外頭傳來“吱呀”一聲門響, 一陣細碎腳步聲傳來, 房中簾子一掀,她在白家的婢女端著一盆水進來,見她已半坐起身, 忙歡喜道:“郎君可算是醒了,可是要梳洗?”
她認出了婢女, 方明白此時正身在龜茲。
隻是她的偏院本就裝扮得比此處華貴許多, 後來她和薛琅演斷袖, 演得那般令人信服, 白銀親王又專程命人再往偏院送了些精美飾物,越發顯得她與白家像沾親帶故, 全無窮酸夫子的兩袖清風。
“這是何處?”她下了炕趿拉著皂靴, 掀開簾子往外頭去, 但見她置身的這小小院落隻有三間房,院門大敞著,兩個做安西軍打扮的兵卒正守在門邊。
婢女從房中追出來,“說此處乃薛將軍的院落。”
薛琅?
“他人呢?”
婢女見她問得著急,隻當是有要事,忙道:“昨夜婢子被尋來照顧郎君之後,薛將軍便已離開,該是回了都護府。”
她不由有些失落。
多日未見,好不容易能相遇,竟是未能同他說上話。
“我怎地了?”她愣了一陣又問。
“說是郎君用了毒菇,起了幻念。郎君用過湯藥後,將軍帶郎君來此歇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