掌印太监的废公主

第58章 盛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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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既然如此, 那就拉下去砍了。”

男人瞥了她一眼,仿佛最后一点耐心也随之耗尽,站起身来, 看她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死物。

身前守卫得了命令,架起她的两只胳膊往外拖。

那份诏书怎么会不起作用?

姜馥强压下心底的疑虑, 眼角余光瞥到门口暗褐色的血迹, 她可不能死在这里, 只能顺着他的话头应承下来。

两名守卫松开她,她摔在地上, 那位被尊称为王上的男人轻轻地冷嗤一声, 便踩着她的裙角,跨了过去。

湿滑的地板所带来的冷意沁进骨子里, 透出冰凉的颤意。

姜馥没有停留,爬起来, 擦了擦通红的手心, 把那幅卷轴揣进怀里, 拐进一个小角落,才把它小心地摊开。

光圈明晃晃地投射其上,映出许多清晰的字迹, 但唯有那么几处却并不十分真切。

开头的几字像是被什么东西刻意覆盖住了,即使是继位诏书,也无法理直气壮地说这诏书就是给她的。

难怪这个希利的王上是这个反应。

姜馥眉头皱起, 用指甲轻轻刮擦,但那层白膜却异常的顽固,她根本刮不掉。

根据字距来看, 应当是四个字。

可是她只有两个字。

莫非是公主姜馥?

亦或是她的乳名?

可是, 这么重要的东西上, 怎么可能会写这个,父亲那么注重礼教和规矩的人。

她的眉头跳了跳,一种不好的猜想从她心里升起,很快涨满了她的所有思绪。

她胸腔不断起伏,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。

当初她与李牧浓情蜜意,父亲也曾说过不止一次才子佳人,难道这份诏书是给他的?

姜馥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,若真是他,他继承得理所应当,为何还要费尽心思不择手段地想要将她置于死地。

除非这份诏书的存在,对他不利,她的存在,对他不利。

但是为何又会被涂抹起来呢?

她作为父亲唯一的子嗣,就算旁人有异议也不敢多说什么,毕竟她身上流淌着皇室血脉,是最有资格继承的人,那这样的事情,又怎会见不得人呢?

父亲为什么要把它遮盖起来。

一个个谜团在姜馥心里种下迷雾,层层包饶着她的心脏,一些负面的、不好的情绪攀上她的脑袋,占据她的思想。

恍恍惚惚间,她又忆起那个梦来,父亲眼里流出来的嫌恶...

一声厉喝把她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中拉离出来:

“走快点,别磨蹭,这哪里来的臭婆娘,真倒胃口。”

“别说废话了,把她关起来,我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。”

姜馥躲在树后,姿势怪异的女人蓬头垢面,被他们拖着拽着关进那个柴房里。

“咦,那个小美人怎么不见了,真扫兴。”

等他们走后,姜馥才从树后面走出来。

柴房里隐隐发出呜咽的声音,姜馥压低脚步声,凑近了透过门缝往里看。

程珏摊在地上,蜘蛛网似的头发把她整张脸整个盖住,只露出一只空洞的右眼。

她又哭又笑,发出一些低低的姜馥听不懂的声音。

她怎么会在此?

姜馥猛地回过头去,但眼前空****的,什么人影也没有。

“嘿嘿嘿嘿嘿。”

诡异的笑声又再次透着门缝传达出来。

她像是发现了姜馥,突然拨开眼前的头发,被盖住的另一只眼露出来,充血地鼓胀起来,几乎压迫到了她的鼻梁。

她紧紧贴着门缝,指甲用力地撞击在门框上,两只眼睛带上奇异的色彩,又青又紫的嘴角咧开,像是要从脸颊处撕扯开来。

“你来了,嘿嘿嘿。”

她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姜馥的脸,被门挡住,她气愤地大叫,指甲摩擦在木门上,发出凄厉刺耳的声音。

不过半秒,她又换了一副神情,满脸惊恐地瞪着她:

“我要死了,我要死了,他来了...”

姜馥眉头紧蹙,后背吓出一身大汗来,湿冷黏腻的感觉让她渐渐清醒过来。

“你说什么?”

姜馥尽量压低声音,一是不想让人发现,二是想让她安静下来,竭尽全力地诱哄道。

“好东西!好东西!”

程珏大叫起来,丝毫不顾是否会引起人注意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她手腕处。

她的思维实在是太过跳脱,几乎一点也找不到之前的样子,姜馥只当她是看上了自己手里的卷轴,把它往怀里更加紧了紧。

程珏慢慢安静下来,姜馥松了口气,正想继续循循善诱,程珏向她勾了勾手指,

“你过来,我告诉你个秘密。”

姜馥眼皮跳了跳,还是耐着性子缓缓凑近她。

程珏突然伸出尖利的指甲,凶狠地朝她手腕上抓去,她躲闪不及,手腕上被扯破了皮,留下几道尖利的血印子。

“好东西!好东西!”

程珏更加疯狂地大叫起来,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。

姜馥抚着刺痛的手腕,从裙摆上撕扯下一条布带来,把自己的手密密实实地裹起来,连带着那枚玉镯子也被包了进去。

做完这一切,她才觉得好受些,猫着腰,迅速躲到旁边的大树后。

两个壮汉走过来,骂骂咧咧地踹开大门,不知干了什么,程珏很快就安静了,两个壮汉凶神恶煞地走出来,嘴里不干不净,姜馥只听得懂其中几句。

“这几日都没什么漂亮女人,最好看的那个还跑了,还祸害了几个弟兄,真是咽不下这口窝囊气。”

“有什么可气的,那两个猪脑子死了也是活该,不过我听说后日的宴会会来很多漂亮的歌姬,其中好像还有中原的舞姬。”

“这次咱哥几个不是随便挑,反正王上也不管,往年这些女人可没有一个能活着出去,让她们死前再快活快活也算她们的荣幸了。”

“那我一定要把那个中原女人搞到手,弥补我的遗憾。”

...

“玉芝姐姐,这件衣服怎么穿呀,我不会。”

姜馥懦懦地站在那儿,一脸呆像地捧着一件轻纱。

这几日她已经成功在这群舞姬之中混熟,也打听到了李砚的消息,但她一介舞姬的身份让她屡屡受到阻碍,根本没法靠近他的住所。

李砚也不知道找找她,一点都不担心她的安危,好像她的消失,对他来说,根本无所谓一样。

姜馥长吁一口气,把心里那股憋闷呼出,装作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,眼眶红红。

“来,我帮你穿。”

玉芝同样身穿一身轻纱,妆容清丽素雅,见她不会,有些心疼地接过衣服,把她拉到一边。

她初次见她的时候,她身上脏兮兮的,到处都是伤,年纪这么小,也要从事这种行业,心间的苦她都知道,只能尽自己所能的对她好一些。

玉芝这样想着,手下更加放轻了些,鼻尖也涌起点酸涩来。

“玉芝姐姐,我想描眉。”

姜馥抬起一双濡湿的大眼睛,眨巴眨巴地看着她。

“乖乖,别,这样就够好看了。”

玉芝有些忧愁地盯着她的脸,想了想,拾起点乌灰抹在她的脸上,太好看,不是件好事。

她耐心嘱咐道:“今日跳舞,尽量小心一些,记好了,不要张扬,更不要出彩,不然的话,一不小心,就会丢了命。”

她早前看过她的跳舞,她天赋异禀,生得又好看,若是被王上或是那些个男人瞧见了,就是天大的噩耗。

那些人,不把她们折磨得生不如死,是不会善罢甘休的。

玉芝握紧了姜馥的手,瞥到了她手腕间露出的玉镯子,又贴心地给她理理好,直到完全藏住。

“这镯子,是你重要的人给你的吧?”

“嗯嗯。”姜馥乖巧地点头,脸上恰到好处地浮起一层薄红。

玉芝有些怜爱地摸摸她的头,毛茸茸的脑袋让她心里再度升起一丝不忍。

“你年纪小,姐姐们可以先替你跳着,你过几年再跳,好不好?”

姜馥眨巴着眼睛,似懂非懂地摇摇头。

半晌,那丝不忍从玉芝的眼底隐去,她给她理好衣服,准备上场。

“待会你就跟着我起跳,别出错。”

姜馥混在一群歌姬舞姬中,走在队伍的最末尾。

大殿里比她之前来时还要富丽堂皇,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在这里,已经有不少打量的目光汇聚在她的脸上,随后是不满的咂嘴声,闲言碎语悉数进到她的耳朵里,“这女的也太丑了,都毁容了吧,怎么上来的。”

姜馥顿了顿,玉芝适时地握住她的手,给她鼓励,她这才点点头,抬起一张坚定的小脸,乖乖地跟在她的身后跳起来,眼角的余光却瞥过大殿的四角,观察着众人。

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映入她的视线,她步子一颤,险些栽倒下来,酸涩又委屈的情绪在她心腔里一齐炸开。

他端着酒杯,一贯阴沉的模样,视线只是在她身上停留片刻,就很快移开。

泪水不受抑制地涌上她的眼眶,她脑子一片空白,玉芝的手势也看得不是那么真切,随着自己的心意胡乱摆动起来。

“你在干什么呀,不要出错啊。”

玉芝急得皱起眉头,轻轻触碰她的手,以身子挡住她,抵住别人的视线。

微凉的指尖使她清醒过来,李砚转过头来,视线若有如无地飘在她的身上。

她更加随心所欲地扭动起来,摆出各种不合队形的姿势,形形色色的目光齐聚到她身上。

坐在高位的王上抬起身子,从唇边缓慢发出一声轻啧。

嘈杂的议论声一下平息下来,大殿安静又逼压,像是个无形的钢罩,让人喘不上气来。

“来人,把她给我拉下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