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到唐又菱離開後,顧白臉上的笑意消退。他拉開圓桌前的木凳一屁股坐下,指尖無意識地叩著桌麵。
今天遇到的事情古怪實在太多了,他得好好捋一捋思路。
屋內的幾盞昏黃燭光並不明亮,隱隱打在顧白如玉的側臉上,倒是多了幾分罕見的溫柔之色。
溫柔?
這詞一出來,沈寂微微一頓,竟想不出自己為何會把這個詞和顧白掛上鉤的。
明明這人平日裏就是一副小無賴的模樣。
許是注意到了沈寂的目光,顧白皺眉朝他那邊瞧去,語氣帶著幾分不耐煩:
“你做甚老盯——”
話語突然頓住。
那人的外衣早已經掛在木施上,隻身著素白的裏衣坐在床沿邊。用於束發的玉冠也已經摘下,漆黑的長發隨意地落了下來,完全不複往日裏的克己禁欲。
見顧白看了過來,那人狹長的眼線微微挑起。許是因著發燒,眉眼還有些懨懨,修長清瘦的手抵唇咳嗽了幾聲,這才溫和道:“夜深了,師兄還不休憩嗎?”
屋外的夜風稍大了一些,撞擊著窗欞發出陣陣悶聲。月亮也不知何時隱去了身影,透過昏黃的窗紙,隱約能瞧見院落裏那棵大樹被風吹得淩亂的枝丫,張牙舞爪得像是鬼魅的影子。
可屋內卻是一片不斷升騰起的暖意。
有冰冷的風穿過破舊的窗紙進來,吹動得原本就昏暗的燭光晃動了下。燭影隱綽落在沈寂的臉上,錯落的光影之下,倒是讓顧白看不大真切那人臉上的神色。
隻覺得沈寂不愧是被作者稱作淩玄界第一美的人,他如今瞧著那人都像是從話本子走出來的狐妖。
見顧白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臉上遲遲沒有移開,沈寂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,跌宕得眼尾處的那點紅痣更添豔色。
然後他就聽到顧白頗為嚴肅地開口:“我覺得先前的我犯了一點小錯誤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