薄情哑序

第5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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贺行舟听到这里,情不自禁拍了拍掌,了然道:“我就说蒋一鸣从被爆出丑闻到入狱这么突然,想拉他一把都拉不住,原来是你在推波助澜,可是……他影响的是整个达尔夫的名誉,董事会居然认可你的提议。”

他看着岑越辞嘴角勾起,“得,看来又是先斩后奏,蒋一鸣出了事,你才能有理有据回到榕城去查所有的项目,有了审查的理由查出清河湾项目的问题也就理所应当,岑总不愧是岑总。”

蒋一鸣身上的问题始终是隐患,岑越辞拿到证据后原计划打算引而不发,等他全面了解了达尔夫近几年项目后,发现达尔夫已经是虚假繁荣,内部管理非常糟糕,人心涣散,不愿继续等下去。

“一时的品牌损伤也好过最终破产清算,榕城周边的商业市场仍然有许多潜力,达尔夫不能放弃。更何况蒋一鸣不进去,我不回来也发现不了还有你这头狼在前面挖坑,也算是提前规避损失。”

岑越辞这些年愈加沉稳,即使说出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,依旧冷淡沉静,微弱的暖色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,驱散了一些气质上的冷淡。

贺行舟越想越不是滋味,凑近岑越辞耳朵,轻声道:“那你回来的原因里有没有一丁点是因为想见见我。”关涵那群人一直认为岑越辞是放不下他才闷闷不乐,才借着蒋一鸣出事的由头调他回来。

敢情这一切都和放不下他毫不相干,贺行舟瞬间感觉之前窃喜的自己像个傻瓜,尤其是在观察力敏锐的岑越辞面前故作得瑟的样子,他捂着脸哀嚎:“我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。”

岑越辞轻哼一声,“要说完全没有是假的。”具体有多少,岑越辞也说不清楚,只知道见到对方后,本该按照节奏来的事大半部分跑偏,以至于两人现在才算是互相坦诚。

贺行舟的心情瞬间飞扬起来,脸上挂着笑,转身搂着人喜滋滋感慨道:“你就是嘴硬心软,要是早点说清楚,省了多少事。”说完愉快地哼着轻快的调子。

被身边人的喜悦感染,岑越辞也不自觉下弯了弯唇角。

“我们之间的问题横亘在眼前,互相憋着火,说了你也不会相信。”他回来重新熟悉环境也带着目的,为防打草惊蛇连职务都以副总身份,对所有合作方都持怀疑态度,毕竟蒋一鸣要打通所有关系环节才能滴水不漏,牵涉到的人不会少,那些人对他和江勉的态度有待商榷。

也许正是副总身份,他暗中调查受到阻力较小,唯有郑廷上蹿下跳,异常显眼,让他更加名正言顺停掉手里项目,也顺势提出调查近十年的项目,这一环扣一环的安排愣是让贺行舟久久回不神来,再次重复了那句话:“我得感谢郑廷和乔薇,让你来了贺氏,不然我哪点计划哪够看,早被你将计就计玩的团团转了。”

“你也不用谦虚,如果不是我对所有人都持怀疑态度,你的计划说不定已经成功了。”他略微一思考,“你第二个计划其实已经成功了,达尔夫现在跟我没什么关系,你可以放手去做。”

贺行舟揉揉脑袋,眨眨眼:“别了吧,你都能去参加达尔夫董事会,我怎么忍心让你年终分红拿不到。”真搞垮达尔夫,岑越辞家里人恐怕第一个赶他出去。

“我又是只有一家公司股票。”岑越辞说了句非常拉仇恨的话。

贺行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:“不对,你既然是股东,乔薇怎么敢那样对你?”

岑越辞但笑不语,贺行舟一句脏话在舌尖最后无奈地咽了下去,乔薇的履历他看过,在他眼里是很普通的学历和就职经历,从始至终岑越辞才是那个位高者。

算了,贺行舟想,从头到尾他就没赢过,也输习惯了,至少人现在躺在他怀里,比起关涵或者叶戈,他好歹算是目前掌握了第一手消息的人。

贺行舟接受得很快,他侧起身体紧紧握住岑越辞的手,“以后有什么事情也跟我说一声,我知道我们行事风格不一样,多一个人也多一个思路。”话里十分认真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在对方坚定眼神下,岑越辞缓缓点头。

岑越辞一开始对每个人都有一把尺,衡量着他的态度。

他相信贺行舟对他的感情,却并不相信贺氏贺总的商业手段,两个角色代表了不同的情感倾向,和贺行舟相处中,他才慢慢卸下防线,那场追杀和子弹,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反省自己面对贺行舟的态度。

贺行舟对他毫无保留,他或许也该遵从内心。

贺行舟反倒不信,他盯着岑越辞眼睛,看到对方眼里清晰浮现自己的影子,板着脸确认:“真的知道了?”

“嗯,我跟贺氏现在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,瞒着你也没有意义。”他的语气依然很平淡,贺行舟却从听出了他的认真。

他收回视线,躺到一边,被子里有些热,他伸出脚踢到熟悉的文件袋。

听了这么多,似乎还没到重点。

“周首是谁派来的?”清河湾项目经手人王世伟已经去世,财务负责人远在国外,蒋一鸣也在服刑,还有谁有嫌疑?

“目前查到的线索都指向郑廷,他对我敌意最大,晋升也是因为清河湾项目完成出色,爆出来他这辈子职业生涯就完了。”

贺行舟听出他的不确定,“郑廷的话,我派去那人更加了解,回头我让他去查郑廷和谁联系过。”郑廷胆子再大,也不太像是会买凶杀人的样子。

岑越辞和他想法一样,他怀疑是有人借刀杀人,“我怀疑周首和五年前想杀我的人有关,只是关系不深,当年我哥脾气远没有现在这么好,难免有些失去理智。”

连着遭遇外公去世,弟弟受伤,岑绍安当时的动作颇有几分不要命,不少人都退避三舍不敢触他矛头,被他针对那几家私底下付出不少代价才勉强维持着表面风光,存活到现在,要说心里没有怨恨也不可能。

这里面的敌人调查起来数量太大,岑越辞身边的人进度有些缓慢。

换作是他,恐怕会更加毫无理智,贺行舟决定必须多招揽些安保,“我今晚已经现身瞒不了外界,贺氏你也别去了,你要再有个万一怎么办。”

“我必须出面,引蛇出洞是目前最可行的手段。”岑越辞对此很坚定。

“不行,我不同意。我们再想想其他办法,比如留下话的那个人。”想也不用想,贺行舟直接拒绝。

岑越辞摇摇头,显然是深思熟虑过:“我的时间不多了,行舟,我想把这件事处理完。”他想替岑绍安解决完最后一个隐患,现在是周首来杀他,不调查清楚,他哥那边也有可能会遇到张首赵首,潜在的威胁让他不可能等着调查结果才动手,未雨绸缪比什么都重要。

“这才是你选择今晚坦白的原因,你想让我配合你。”贺行舟冷静了下来,用很寻常的语气说道。

岑越辞态度坦**,眉目沉静,也不意外贺行舟立刻明白他的意图。

“你怎么选呢?”岑越辞需要引蛇出洞,贺行舟也需要贺氏动乱查出8%股权的线索,是个双赢的局面。

岑越辞将选择权交给贺行舟。

“引蛇出洞说的轻巧,对方敢在大庭广众下动枪,难保下次不会扔个炸弹。如何保证你的计划就是对的、正确的,我不能眼睁睁看你以身犯险,这是我的底线。”贺行舟语气相当凝重,心里积着一团火,无名之火,他的拳紧紧握在一起,拒绝合作的态度再明显不过。

“我有时候也会想,我所做的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,后来发现纠结对与错没什么意义。我要做的事、要达到的目的与结果一旦做了选择之后,会衍生出无数种可能,我没有精力和成本挨着去检验,唯一能确定便是坚定的走下去,把我做的选择变成正确的选择、我制定的计划变为正确的计划。”

这是岑越辞的做事方式,他习惯谋定而后动,然后不犹豫的坚持下去,最后的结果也都不错。

这一次也将会是个不错的结果,岑越辞有着莫名的自信。

贺行舟有时候会讨厌对岑越辞太过了解,比如这时候应该继续劝说,可偏偏太了解对方的一举一动,他知道已经无法改变岑越辞的注意。

他只能提出最后要求:“不能有事情瞒着我了,鸡毛蒜皮的事也要和我说,现在你的把柄全在我手里,我随时可以告诉关涵你利用了他。” 岑越辞隐瞒的前科太多,他不放心。

“这么霸道?”岑越辞调侃着。

贺行舟低下头,描绘着对方的眉骨,岑越辞眉骨其实有些凌厉,一旦专注起来,有种利刃出鞘的锋利感。

“不霸道一点怎么套牢你。”

他的脸缓慢地靠近,身上那股淡淡的苦味夹杂着特质的熏香味道卷入他的鼻腔,岑越辞下意识推开他,被贺行舟抓着手按向头顶,另一只手肘撑在他的脸侧,感受到岑越辞轻微地挣扎,下一刻岑越辞面前便是有些扎脸的短发,他眼神微闪,最终还是卸了力。

贺行舟感觉着唇上柔软冰凉的触感,唇齿间的动作轻柔又不失力道,像是品尝着佳酿,辗转厮磨。

一吻毕,他放开岑越辞的手,用鼻尖蹭了蹭岑越辞的鼻尖,然后看着面前的人,不知道是缺氧还是被偷袭气的,岑越辞脸上泛着红意,胸膛也起伏着,脸上却是云淡风轻。

岑越辞没有抗拒他刚才的动作,贺行舟像是心里被人不轻不重挠了一把,心里痒痒的。

他舔了舔嘴唇,不怀好意:“明天是周末。”不用上班意味着他们有大把时间做点别的。

岑越辞眉头微皱,“小王在隔壁。”家里安保系统全天都有人盯着,即使能保证卧室隐私,对岑越辞来说耻度仍然有些高。

“得了吧,你会在意这些。”贺行舟在他伸腿的时候就按住他,很快又松开,他对岑越辞的腿不敢放肆,右手抱住人侧过头去亲他的耳垂,白皙的耳垂很快滚烫地变成红玉一般的颜色。

灼热的气息从身后传来,像是从耳廓后的皮肤传来细细密密的电流,岑越辞侧着头,阖着眼,从贺行舟角度清晰看见他细而迷的睫毛。

“要做快做。”

岑越辞被他动作弄得全身都有些战栗,贺行舟伸出五指扣着他的手,岑越辞的手看似骨感纤细,只有他明白这双手的力量,他亲吻着对方的手指,“很晚了,还吹了风,早点休息。”

他捏了捏岑越辞的脸颊,笑道:“别看着我,我待会还要去洗个澡,再看下去就真没法睡了。”他将被子整理一番,上面的毛毯已经滑到地上,贺行舟懒得起身,用手遮住对方的眼睛,岑越辞睫毛颤动,像是振翅的蝴蝶欲飞出他的掌心。

岑越辞想开口让他放开,精力不允许,大脑超速运转带来的疲惫感来得突然又迅速,他闭着眼,肢体接触带来的热意让全身都暖洋洋。

“睡吧。”声音低沉,带着诱哄,贺行舟等到他呼吸平稳才移开手,摸了摸他的额头,确认温度正常才轻手轻脚掀开被子,走向浴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