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步, 兩步……再抬腳的刹那,突兀地,顧琮感到周圍無形的空氣有了實體,向內, 洶湧地擠壓著他, 幾乎要將他整個碾碎。
所幸,木石造就的軀殼遠比血肉要堅硬, 大腦嗡鳴, 他已然聽不清識海裏的係統在說些什麽,隻機械般地想著, 自己要帶席冶下山。
五指死死攥住青年冰冷滑膩的手,顧琮鼻尖甚至能嗅到皮肉被腐蝕的焦味,但他心裏竟沒有丁點害怕, 反而冒出些酸澀的疼來。
原來強如席冶,也會有害怕想要逃避的時候。
一刻不敢鬆懈, 他咬牙頂著那透明的壁障,像是要衝破一個過分堅韌的泡泡般用力, 終於, 如同被巨型史萊姆吐出的獵物,伴隨著「啵」地一聲脆響, 包裹著他的重量陡然消失, 顧琮無法自控地騰空,順著慣性,和小小的白團子一塊兒,劃出兩道優美的拋物線。
也正是這一瞬間的失控, 讓屏障裏的青年又被拖回去數寸。
可很快, 回過神的顧琮, 便再次緊緊抓住那差點從自己掌心溜走的指尖,將這段時間練習的身法活學活用,堪堪在空中轉了個身,結結實實地當了回肉墊。
“嗤啦——”
好似被一張貪婪巨口狠狠咬住,白衣異仙的外袍下擺憑空撕裂,而後,軟軟跌墜,摔進顧琮懷中。
濃鬱的血腥味撲麵而來。
“席冶?席冶?”焦急地,顧琮喚了兩聲,卻沒得到回應。
暖融融的陽光透過茂密的樹葉斑駁灑下,他們仍在山中,卻明顯換了天地。
急著檢查青年身上的傷口,顧琮總算肯鬆開自己麻木僵硬的五指,等抬起時,他才發現,不知何時,衣袖下,他的右手到小臂,早已變回一截坑坑窪窪、嵌著玉石的枯木。
微不可察地,席冶的呼吸慢了半拍。
他其實醒著。
但他有些懊惱,懊惱自己帶著記憶重來,竟還沒有上次做得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