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皇帝的腳很秀氣。
之前顧琮替對方穿鞋的時候就知道。
約莫是為了做給外人看的體麵、或是其他什麽理由, 少年可能會在晨起時被宮人瞧見的雙足,模樣皆是完好的。
此刻經藥浴一激、被熱氣一蒸,那層薄薄的、其下藏著淡青脈絡的皮膚,便暈開抹淡淡的粉, 不僅稱得上好看, 甚至有一些可愛。
顧琮發誓,一開始, 他真的沒有任何多餘的念頭, 一心隻想著讓小皇帝盡量舒服些,能睡個好覺。
但自打從膝蓋起、由上至下把小皇帝的腿「摸」了個遍後, 額頭冒了層薄汗的他抬頭,一打眼,瞧見對方的表情, 忽然間,一切就都不對了。
按摩穴位, 饒是有自己小心控製力道,多多少少也是會痛的。
大半青絲披散在身後, 唯有兩縷貼在額邊, 少年的唇緊緊抿著,染了些水光, 鮮紅欲滴, 仿佛在隱晦地、無聲地誘人采擷。
以往,對方總是強勢的,饒是再痛再難捱,也不會示弱, 像開在崖邊的花, 縱使單薄, 依舊叫人覺得高不可攀。
而此刻,或許是因為過分寬大的裏衣如雲般將對方整個兒虛虛籠住,帶來了種相對嬌小的錯覺;又或許是因為全部心神都放在腿上,沒工夫再端起張冷臉,少年蹙眉、暗戳戳和藥材和自己的手較勁兒的模樣,難得顯出幾分符合年齡的稚氣。
似是終於察覺到了身旁傳來的灼灼視線,他動了動腿,在木桶裏**開一圈漣漪,輕飄飄睨過來一眼:“做什麽盯著朕?”
沒生氣,如果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,最多隻能算嗔怪。
嗒。
水波一圈又一圈**開。
僅僅是這麽一垂眸的瞬間,原本符號般遠在天邊的小皇帝,忽然便落了地,染上幾分鮮活的煙火氣。
五感突然變得比平日靈敏十倍百倍,顧琮可以清晰地覺察到,因為刺痛、因為酸麻,小皇帝的腳正努力想要避開自己,偏又舍不得真的踹傷他,濺出滿地水花,最終,隻能不情不願地、被自己的手一次又一次地捉回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