仲夏,夜涼如水,月色濯濯。
原囿安立在二樓,舉目望向北方。
半年前,他從山水相隔的平京而來,本以為會消無聲息地死在這座宅子裏,身體卻一日日地好了起來。
這真是個奇怪的地方,連夜露中都有淡淡的青草味。
憂叔站在在他斜後方,手裏抱著一件披風,方才,這件披風才從原囿安身上卸下來。
憂叔謹記太醫的叮囑,公子這病畏風,是以公子的臥房常年不曾開窗。
最近,因為霍家姑娘的原因,公子鮮少留在房中。不知為何,病情卻並未加重,是以,憂叔並不阻止公子常處於室外。
“還有什麽事嗎?”見他還不走,原囿安問。
憂叔猶豫了片刻,從懷中抽出一截拇指粗細的青褐色竹筒,交到原囿安麵前:“公子,本家來信了。”
原囿安掃了一眼竹筒上的紅繩,淡淡道:“燒了吧。”
“公子……”憂叔不忍,這麽久以來,這是本家第一次送信過來。他以為,公子看向北方,想必是思念故土的,隻是心中有氣。
“我的話沒用了嗎?”原囿安看向憂叔。
憂叔搖搖頭,收回竹筒,又道:“更深露重,公子該休息了。”
話音剛落,餘光中有什麽亮了起來,原囿安也發現了,二人紛紛看過去。
“啊!熱死我啦!”霍玉玉提著燈籠,出現在千重階上,張著嘴扇風的樣子,像極了一隻憨態可掬的幼犬。
這麽晚了,她不睡覺上來做什麽?原囿安狐疑地轉過身去。
隻見霍玉玉小心放下燈籠,坐在了最上麵的一級台階上,雙手捧著臉,看著山下,像是在歎氣。
皎白的月華輕紗一般攏著她,兩條長長的辮子柳條似的垂到地上。..
原囿安對憂叔使了個眼色,默默站到了陰影中。
霍玉玉是招蚊子的體質,坐了沒一會兒,就開始“啪啪啪”地拍蚊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