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遲的腳步登時定在原處, 一動未動。
有一瞬間,他恍惚覺得自己仍身處在迷藥製造的夢境之中,始終未曾清醒。
——這樣熟悉的嗓音, 從來都隻會在夢裏出現。
卻遲遲地不敢轉頭看去。
因為很多很多次,即便是在夢中,轉過頭看到的也隻是一片空寂。
“公子?”司禮不解地看著身前停下腳步的慕遲, 低聲喚他。
在前方引路的秦賀聞言也轉過身來, 察覺到慕遲停在洞門處時, 忙往回跑了幾步,小心地躬身道:“太子殿下?”
慕遲的雙眸逐漸恢複了些神采, 他看向司禮和秦賀,似是在尋求二人的認同般怔怔問道:“你們聽見了嗎?”
秦賀不知何意,隻得求助地看向司禮。
司禮卻明白公子的意思,當初公子成宿成宿地難以入眠,可偏偏他內力深厚, 能聽見太多太多的雜音,最終靠著禦醫開的助眠方子才能勉強得以歇息。
可後來, 方子也不管用了,公子便開始用藥性更強的迷香, 有時半夢半醒地醒來, 公子會問他“司禮,你看見了嗎”“司禮, 你聽見了嗎”, 卻又在看見他垂下去的頭顱時了然,神情越發的陰冷。
他始終記得, 攻打勝州時, 勝州城城主頑固死守, 那場血仗前夜,公子在幄帳內半夢半醒間同樣問了他這個問題,在他避開公子的視線時,公子冷靜下來,第二日生生在固若金湯的勝州城牆上,敲開了一道血口子。
眼下聽見公子這樣問,司禮環顧四周,也隻看見極遠處的長廊,一名官差匆忙走過,他有些不忍地低下頭來:“公子許是一路舟車勞頓,不若先回去歇息?”
慕遲眼中的神采瞬間被一片幽沉取代,可不知為何,這一次心底卻出奇地憤怒。
他分明聽見了,聽得清清楚楚。
可這些人卻一個個如聾子一般!
慕遲轉身,大步朝遠處聽見那抹清脆聲音的長廊走去,邊走邊啞著嗓音怒道:“為何你,你們都沒有聽見……”